香婉和辛凤儿趁着万贞儿出宫烧香礼佛的间隙,把万贞儿养病这段期间所穿过的夏衣夏天裤整理收拾起来,把床榻上的褥子换成了稍微厚实一些的。
两个人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她们却表现得很是开心。
因为昭德宫有良知的宫人们每天都能感受到万贞儿点点滴滴的变化,她们做起事儿虽然仍如以往一般小心谨慎,但是却不再担惊受怕起来。哪怕偶尔做错了事情,万贞儿也只是轻嗔薄怒般训斥一下,不再动不动雷霆大发,不再有宫人高喊着救命被拖出去挨板子。作为宫人们,谁不希望拥有一名体恤下人、性情温和善良的主子呢?
将近两个时辰的忙碌,让香婉和辛凤儿的额头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相处得越发融洽的她们就像一对姐妹,一边干着活,一边说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昭德宫里面的奴才都变得如此随意?本宫的寝室是你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地方吗?”
由于两个人搬东弄西的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以至于呼吸变得粗重,耳朵有些嗡嗡作响,她们根本没有察觉,已经有人站到了她们的身后。
传来的这个声音冷酷无比,这是个她们曾经最熟悉最近却变得有些陌生的声音。这种不含有任何情感在内的声音是昭德宫乃至整个后宫中,上至妃嫔,下至粗使奴才们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怖之源,香婉和辛凤儿对望了一眼,她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几个月前的贵妃娘娘她又回来了?”
香婉和辛凤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身子趴在了地上道:“请娘娘赎罪。”
万贞儿面若冰霜,在冲门的椅子处坐下,阴阳怪气地道:“本宫治下严谨在宫里面是出了名的,今日若饶过你们,来人再有其他人犯事儿,本宫如果管理?如何服众?就眼皮子一眼便能扫完的活,你们从本宫出门至回宫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干完。怎么着?是不是见本宫不在跟前儿,昭德宫就数你们大便偷懒?快,手脚麻利点把手头上的活做完。做完之后自己把宫人们全部叫到院子里,当着他们的面,结结实实打五十个耳光,然后再跪上一个时辰,跪完后不许吃晚饭,这个月月例减半。”
汪直一听,有些着急道:“娘娘……”
万贞儿斜了汪直一眼道:“是不是心疼香若。再敢说一个字儿,本宫立马命人把她打死。本宫倒要瞧瞧,你的举动到底是疼惜她,还是害了她。”
听到这话,汪直弯着腰,嘴巴闭得紧紧的,再也不说一个字儿。
“恃宠而骄的东西,没了主仆尊卑了是不是?”
在深切地感受到万贞儿变得宽容包容后,昭德宫里面的每一个人神经都松懈了下来。香婉和辛凤儿由于是近身侍候,所以虽然有些放松,该紧绷着的时候她们还是把脑子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昭德宫是后宫中除了皇太后、皇后的住所外,最大的一处妃嫔寝宫,这里面的布置,从布幔、抱枕、椅垫、靠背、被褥、床垫,东西数不胜数。若是一一收拾更换起来的话,仅以两人之力,两个时辰都已经算是相当快的了。万贞儿之所以说出上面的话,只不过是心魔已生,见到香婉和辛凤儿便像找到了出气筒般,她要拿人出气,狠狠出一口气。
其实当万贞儿进来的时候,香婉和辛凤儿手中的活也差不多要做完。在看到两人迅速扫尾结束,万贞儿冷然一笑道:“本宫可没有冤枉你们吧,你们自己说是不是在偷懒。本宫在场才监督你们多长时间,你们便把活干完了,这未免也太放肆了吧。”
香婉和辛凤儿道:“奴婢知罪。”
万贞儿道:“知道就好,出去,到门外面跪好了,等人到齐了再动手。本宫要清清楚楚地听到你们掌嘴的声音。”
“是,娘娘。”
“汪直,你也出去。”
“是,娘娘。”
待香婉、辛凤儿和汪直都退到门外后不久,从不远处传来了清脆的掌嘴声。
香瑶顿了顿,道:“娘娘,是否需要唤尚公公前来调查此事?”
万贞儿的双肩一下塌了下来,没好气地道:“查什么查?怎么查?就算尚铭东厂那拨人在追查方面有些神通,但是宫里面的人,哪是那么好查的。”
香瑶道:“奴婢愚钝。”
万贞儿的眼中含着阴冷的光,道:“王皇后这一群丫头,一直仗着自己年轻漂亮,从来不服本宫。皇上越是对本宫宠爱,她们心里面对本宫的怨恨就越深。这事儿不管是一人所为,还是一群人合伙干的,本宫是任谁都不会放过。本宫相信,其他人若是同样掌握了密法邪术施展的法门,她们也会照葫芦画瓢在暗地里害本宫的。等着吧,再让她们欢腾几天,本宫会腾出手来,慢慢慢慢收拾她们。”
后宫中这群沉浸在朱见深频率越来越高的轮番宠幸幸福中的女孩子们哪里知道万贞儿在去了被顶娘娘庙回来后,已经有原来的恶毒妇人变成了一个恶魔,杀神一般存在的恶魔。没有人发现有一张残酷的命运之网,已经在她们的四周撒下,并开始了收紧的第一步。
而她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得了。
就算是京城中出了名的风月老手们,也很少知道有折柳居这么一间妓院,它是相当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妓院。这里的女人,达官显贵们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倒是贩夫走卒们累死累活赚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