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往回走一步,纪羽瞳、柳仕元以及安乐堂里每一位宫人们悬到了嗓子眼儿的心便往原来的地方回一寸。
纪羽瞳和柳仕元恨不能能一步便回到小天赐的跟前,他们恨不得几步奔过第二进院子的院门。
因为柳仕元从来没有向如此小的婴儿施加点穴,不知道该如何拿捏力道。
因为一旦小天赐醒过来,发现身边没有人,是肯定会由于害怕放开了嗓门大哭起来的。
可是,即使他们已经心急如焚,却只能一点一点往回挪,就好像真的重病缠身、四肢无力一般。
好不容易进入第二进院子,柳仕元似有意似无意地在进去后,顺势一带,把院门关上。
当两扇院门彻底阻隔了汪直与他们之间的视野后,柳仕元一把把元气未愈的纪羽瞳横抱了起来,一提起,内劲充盈百骸,一缕青烟一般,眨眼间便到了第三进院子院门处,他闪身进了院子,纪羽瞳的房间就在眼前。
然而,他们却终究是慢了一步,就在柳仕元踢开房门,看到床榻的时候,小天赐扯开嗓子发出了稚嫩却寥寥的婴孩啼哭声。
“哇……”
他这一声发出后,安乐堂的人驹眼前一黑。
柳仕元一个箭步蹿到床榻前,把纪羽瞳横放在床上,纪羽瞳则一手捂住了小天赐张开的小嘴,阻止了他哭出第二声。
但是,为时已晚,小天赐打破沉寂的第一声非常具有穿透力,它迅速向四周散播开来,越过两进院落,传进了汪直的耳朵里。
正口吐唾沫星子,威风八面地把安乐堂的人训得跟孙子一般的汪直顿时呆住道:“这……刚才是什么声音?你们有没有人听到。”
于大海第一个反应过来:“没……没有啊,安乐堂里除了汪公公您的声音。哪里还有什么动静?”
于大海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向吴兴连连使着眼色。
吴兴本身就颇有些心眼儿,一见于大海这样,立时明白于大海是什么意思,他故意身子一斜,于大海好像失去了重心般。一个抓不住,吴兴倒在了地上。
“哎哟……疼……快疼死我了……”
说话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然而,想补救已经来不及。
汪直隐隐约约觉得,他听到了他人生里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那是他的禁忌,这种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无疑会刺痛他的心,让他瞬间从一个仅存一点点良知的坏人变成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让大明王朝朱家断子绝孙。
汪直慢慢把食指放在了嘴上,冲着吴兴“嘘……”地吹了一下,恶狠狠道:“给老子把嘴闭上。若是再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立刻拖出去杖毙。”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已经听到了,此时,只不过是想确认而已。
汪直这么一说,吴兴便不敢再叫痛。否则,便是欲盖弥彰,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让人一眼看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吴兴张开嘴,一口咬住了衣袖,任由汗水如雨水从头上流下。
在此之后。安乐堂里面静极了,静得连绣花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然而,孩子的哭声却不见了。
汪直转过身,向他带来的那几个人问道:“你们几个有没有听到一名婴儿的哭声?就一声……”
那几个人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汪公公,你会不会耳鸣,听岔了?”
看来汪直带来的这几个人除了能充当打手帮凶外,一无是处。
别看他们一个个练家子的模样,觉得身手应该不错。但是骨子里,他们自觉高人一等,早就养尊处优惯了,没有一丝丝危机意识,认为这次到安乐堂来不过纯粹的刁难于大海等人,所以并没有集中注意力来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听岔?你认为我会听岔?”汪直质问着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似乎很怕汪直,道:“不不不……公公,是我们没有集中精力,应该有吧。”
汪直眯着眼睛道:“不是应该有,这安乐堂里面一定有婴儿。”他回想起那个关于纪羽瞳怀上孩子的谣言,和听到的孩子哭声一印证,他知道,那并非传闻而已。
他站住了,定定看着第二进院门,突然,他伸手冲着门一指道:“后院,孩子的声音是从最后一进院子传出来的。”
他的杀心已起,良知彻底被心魔所吞噬,他跳着脚,兴奋无比地道:“你们几个,随我到后院去看个究竟。”
见汪直已经决意往后院闯去,安乐堂的每个人无不心道,完了,完了。但是,蒋姑姑还是阻住了汪直的去路,做着最后的挣扎和反抗,道:“汪公公,您不可以往最后一进院子去,那里可是宫女们住的地方。”
可是这时任谁都不能阻住汪直去行凶,况且汪直还顶着一切都为了万贞儿办差做事的借口。见蒋姑姑阻住了他,汪直飞起一脚,重重踹在了蒋姑姑的肚子上,嚷道:“去他娘的,别挡老子的道儿。”
他这全力踢出的一脚正中蒋姑姑的心窝。
蒋姑姑没想到汪直如此凶残,毫无防备之下只觉心口绞痛,喉口一甜,“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出老远,仰面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
莺莺哭着围了上去查看,哽咽着道:“姑姑……姑姑……你痛不痛……有没有事儿……”
蒋姑姑痛得两眼含泪,扭头看着汪直模模糊糊的背影,又吐出了一口气,道:“于公公,莺莺……你们别管我……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