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身处趯台的张敏、香婉和辛凤儿愁眉不展的时候,本来月朗星稀的夜空慢慢地布上了阴云,云层厚厚地如同纪羽瞳产子那晚携带着豪雨的雨云一般。
阴云云层很低很低,把天上明月星星洒下的光芒遮盖住,整座京城又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当中。
对于晚上会有怎样的天气,是几乎没有谁会在意的,除了打更的和负责守夜的下人们。
京城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沉睡,包括城墙、房子和数目。
就连气死风灯都被停滞的空气压抑地连摇摆的气力都使不出来,无精打采地垂着,慵懒地透过糊上的纸,洒出一丝丝光亮。
然而这一点点光亮给人的感觉却是,夜更深了。
本来,像安乐堂这种地方,晚上是绝无气死风灯存在的可能的,但是因为有汪直带来的“高手”存在,为了把周围照亮,让人绝无翻墙而过的机会,特意每隔一段距离挂上了一盏气死风灯。
“高手”们为了彻底把安乐堂的人盯死,他们特地站在安乐堂院门的内侧,如此一来,一览无余。
汪直对于他带来的这一批人甚为放心,但是他却忘记了极为重要的一点,这群“高手”虽然个个身手不凡,但是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而血肉之躯在锦衣玉食之下,是容易懈怠的。
漫漫长夜已经不是像他们这样的人所能够忍受的住的。所以,他们开始无聊,困倦,为了驱散源源不断而来的睡意,站在安乐堂第二进院子的两人,正盯着一动不动的气死风灯,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了开来。
体型显得稍微魁梧一些的人道:“雄奎。你说汪公公为什么不一了百了,直接把里面那个孩子给弄死呢?”
“雄奎”道:“平日里说你这人是猪脑袋你还死不承认,你不会动动脑子想一想吗?这件事情岂是汪公公能够做得了主的。如果他忙里着慌地擅自动手。万一事后被太后娘娘觉察,追究彻查起来。那可是死罪一条。所以说……我说了那么多,你该懂了吧。”
那人道:“懂了懂了。只有把这件事情禀告贵妃娘娘,由她做定断,就算是出了事儿,也摊不到他汪公公身上。”
“雄奎”道:“哎,就是这么个理儿。”
那人忿忿不平道:“你瞧汪公公那兴冲冲的样子,只顾着自己去邀功请赏。把我们几个人丢在着阴魂不散的地方,又命我们寸步不离。唉,这漫漫长夜可怎么熬到天亮哇。看这时辰,顶多刚过丑时。等到天大亮,娘娘遣人来处理,还得有一段时辰呢。”
“雄奎”道:“你呀,就少抱怨几句吧。人呐,得认命。谁叫你没有汪公公的能耐,没得娘娘和皇上的赏识呢,如果你有本事,拒使出来,等你能够混到他之上。想怎么使唤他命令他,还不是由着你来吗?”
那人呲之以鼻道:“混到汪公公的份上?你还真瞧得起我。这人呐,要想有一番作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相貌才学需得兼具。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我有汪公公的能耐,没张他那张讨人喜欢的小白脸,也是白搭。嗨,说这么多跟个怨妇似的,好了,既然你有精力,就烦请你多看一会儿,我呢,稍微打一个盹儿,会一会周公。”
“雄奎”道:“你就敞亮亮地把心放回肚子里,怎么舒服怎么睡,也不需用打个盹儿什么的。你老哥我哪怕是睡着了,也是有一只眼睛睁开一只耳朵竖着的。后院里那帮人,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不过是酒囊饭袋之徒,还能逃出你我的手掌心,放心吧,出一点动静我便能听到。”
那人道:“说得也是,能混到安乐堂这种地方的人,都是不受待见的,他们如果有能耐,早就脱离苦海了。”
“雄奎”道:“所以说,你刚才是杞人忧天了,这一夜如果他们能够折腾出什么风浪来,我雄奎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酒壶使。”
那人笑了笑道:“哎,你还别说,你这酒壶我还真喜欢。”
“雄奎”道:“去你的,你还真惦记上了?”
那人使劲伸了伸懒腰,道:“哈……可真困哪,两只眼睛涩得厉害,不行,真得眯上一会儿了。”
都说哈欠能够传染人,在他打了个哈欠后,“雄奎”也不由自主哈欠连天起来,“雄奎”道:“睡你的吧,真是被你害惨了,连我都困起来了。”
那人不再说话,站着依靠着门,打起了盹儿。
“雄奎”他们不知道,守在第一进院子的几个人早就瞌睡了起来。
他们曾经经历过风霜雪雨的洗礼,但是如今的骨头却在宫里面被泡酥了,他们学会了偷懒,受不得一丝委屈,更别说是受累吃苦了,能躲懒的话他们便会充分利用起来。现在,他们就和普通人一般,困意连连,尤其是子时与丑时相替的时候。
就在这些高手迷迷糊糊,脑袋混沌一片,困到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一个人影倏忽之间出现又消失,在气死风灯投射出的光线里留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影响。
他这一动,就算你全神贯注凝神死盯,也会认为那不过是错觉,谁会有如此迅捷的身形呢?
安乐堂不受待见谁都知道,而身在安乐堂中的人更是容易被人轻视,谁会在意他们的存在?谁会发现他们当中竟然有身手高绝之人?
柳仕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如同一只柔弱无骨的黑猫,悄没声息地从安乐堂第三进院子纵上了屋顶。
屋顶虽然离地有几丈高,柳仕元却毫不费力,他体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