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银牙一锉,狠了狠心,带了点语气,道:“你不是一向最听话的吗?今儿个是怎么了?难道娘亲的话算不得数吗?”
朱佑樘低下头,小声道:“我不去,娘亲姨娘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纪羽瞳知道时间越长,她心里面越舍不得,必须得快刀斩乱麻,道:“张公公,把天赐抱走。”
听到这话,朱佑樘知道情形不对,扯住纪羽瞳的衣角,拼命地往身后躲,一边躲,一边哭:“我不要,我不要。”
张敏张开双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吴废皇后一把抓住了朱佑樘,狠心地掰开他的小手,含着泪道:“张公公,此刻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事已至此,必须得赶紧带到皇上的面前,记住纪姑娘的话,一定要让太后娘娘把佑樘领走。最后,张公公,本宫刚才说的那些只是气话,本宫恳请你,如果有一线生机,请不要抱着必死的决心。”
吴废皇后的话,让张敏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流,他跪倒在地,抱着身子拼命挣扎哭喊的朱佑樘弯了三次腰:“皇后娘娘,您是老奴的主子;纪姑娘,您是老奴的主子。老奴能够在有生之年得遇您这样的主子是老奴的福分,老奴同样以不能服侍你们左右而抱憾终身。老奴一定听主子的话,不会主动寻死,老奴但有万一,即使是苟延残喘,也要残喘下去,老奴知道。老奴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能尽力去保护香婉和香若两位姑娘的周全,老奴一定会活到皇后娘娘您冤屈得伸,纪姑娘册封的那一天。然后,老奴会好好伺候你们。”
纪羽瞳几乎哭成了泪人,道:“好……好……我等着。”
吴废皇后道:“张敏,你快些走吧,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张敏用衣袖抹了一把泪,心一横,死死抱住身体扭动越来越厉害的朱佑樘:“皇后娘娘,纪姑娘,老奴走了。”
吴废皇后道:“走吧。张敏。记得告诉皇上。这孩子叫朱佑樘。”
张敏道:“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告诉皇上。”
说着,他便费力地将朱佑樘向上托了托。
朱佑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伸出小手,冲着纪羽瞳和吴废皇后张开五指,撕心裂肺地喊道:“娘亲,姨娘,你们不要我了吗?”
这一句话,听得两人心如针扎。
这毕竟是纪羽瞳十月怀胎,历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这毕竟是吴废皇后含辛茹苦,精心照顾养育了六年的宝贝。
眼看着离别就在眼前,怎么能不心痛。
但是,如果再继续逗留下去。只怕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两个女人无助地抱在了一起,仿佛心都被揪了起来。
纪羽瞳已经泣不成声,趴在吴废皇后的怀里不敢再多看朱佑樘一眼。
吴废皇后道:“张敏,你走……你快点走……”
朱佑樘的嗓子已经哑掉:“娘亲,姨娘,你们为什么不要我,我不要离开你们,我哪儿也不去,我不要见父皇,我不要见皇祖母,我只要娘亲,我只要姨娘。娘亲,姨娘,你们抱抱我,你们为什么不抱抱我?”
纪羽瞳瘫软了,她动摇了,她头一歪,看着小脸涨得通红的朱佑樘,所有的坚持瞬间崩塌,她从吴废皇后的怀中扑出,张开双手准备抱向朱佑樘。
就在此时,她被吴废皇后一把拉住,吴废皇后尖叫道:“张敏,你这还迟疑什么,走啊……走啊……”
这样的场面,让张敏觉得自己十足十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在吴废皇后近乎癫狂地驱赶后,张敏终于狠下心来,抱着朱佑樘向安乐堂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喊道:“让开……所有人让开……这是太子爷……皇上要见太子爷……”
就这样,张敏越跑越远,越跑越快。
就在张敏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的一刹那,纪羽瞳和吴废皇后两人身体里的力量好像瞬间无影无踪,她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安乐堂的院门。
蒋姑姑和莺莺也被这催人泪下的分离场面感染地肝肠寸断,她们虽然一左一右虚扶着两位主子,却也没有想到吴废皇后和纪羽瞳会跌倒。
毫无思想准备的她们顺时被带倒在地。
两个人挣扎着爬了起来,道:“娘娘,您有没有伤到?”
“娘娘,您有没有伤到?”
既然朱佑樘的存在已被朱见深得知,那么昭告天下,入住东宫成为后继之君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自古有云,母凭子贵,寻常百姓家都是如此,更何况帝王之家。
所以,蒋姑姑和莺莺及时改了口,都是以“娘娘”尊称吴废皇后和纪羽瞳。
纪羽瞳抽抽噎噎着道:“姑姑、莺莺,你们还是叫我纪姑娘吧,我是没福当这个娘娘的。”
莺莺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这些年,多少大风大浪我们都闯过来了,小皇子即刻就要跟皇上父子相认,娘娘,到时候我们还怕什么?”
莺莺到底年纪小,在她看来,朱佑樘和纪羽瞳只不过暂时的分别,为什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纪羽瞳道:“莺莺,以前我们是在暗处,没有人会想到要害我们。可是从眼下开始,我们便要和万贵妃进行正面交锋。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宫中尚没有任何一人是万贵妃一招之敌。宫里面不明不白死掉的宫女,妃嫔小主们肚子里被打掉的孩子还少吗?张敏的一席话,不仅仅是我,便是安乐堂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皇后娘娘在内。生命都将面临着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