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感觉右手非常沉重。
他恍惚睁开右眼,脑袋向右侧去。
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压在他的手背上,细小圆润的眼睛盯着他。
老鼠意识到今晚的美味还活着,连忙逃窜进深黑的雾气中,再钻进存在已久的地洞,一瞬间,消失在莫依的视野里。
“唔……”
莫依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地上滑去,潮湿的泥土黏在他的身上,将滑动慢慢停下。
失去意识之前的所见所闻在脑海中闪回,他的身体猛然震颤,与此同时瞪大眼睛,但这里已是空无一人,地上有许多已经干燥变黑的血液,淋洒得到处都是。
“雪……楚月。”
他右手捂住肚子,左手撑住地面,将自己的身体缓慢举起。
让他出乎意料,腹部好像没有受伤的痕迹。
我还记得,我被易海卿手中的曲刀所伤,腹部被划出一道刀口,可现在怎么安然无恙?
那是幻觉?
不对。
莫依衣服腹部的位置有一道很大的口子,粗糙的线头凌乱地缠绵在一起,大多被鲜血凝固成团。
我肯定是受过伤,但似乎复原了。
他环顾四周,无从判断从事发到现在过了多久,但肚子不太恶,精力也比较充分,肯定和前几日在南森林不一样。他估计自己昏迷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天。
“一、二、三……八、九。”
他在意识淡去前,似乎听到海棺打开的声音,而且地上有一具无头海鬼尸体。由此,他数了数海棺的数量。
少了一个海棺,拴住海棺的铁链孤零零地躺在石地上。
通过回忆拼凑最后得到的信息,莫依大概明白之后发生了什么:易海卿把雪楚月抓走,应当是把她关进海棺中,然后,那个叫挈的海鬼因对雪楚月有爱慕之情,所以便跟随易海卿一同离去。
雪楚月成了易海卿操纵海鬼的人质。
莫依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小心翼翼地走在石地上,他向悬崖边走去。仅是这么走了几十米,他便体力不支,粗声喘气。
另外九个海棺里都传来很轻微的撞击声。
莫依走到一旁,窥视海棺中。
果然。
每个海棺中都关押了一直海鬼,这些肆虐无度的怪物此时只是傻傻斜躺在海棺中,像脱水的鱼一样张开嘴巴,迟钝呼吸外面的空气,从它们的目光中,看不到想逃出海棺的yù_wàng,仿佛是随遇而安的流浪者。
莫依站在海棺边。
这里比里面更亮些许,借着不知是太阳还是星辰的光,他低下头,再次打量自己的身体。腹部真的没有一丝伤痕。
“当时我摸到的是什么东西……那难道不是血吗?”他用手揉了揉肚子,害怕完整的肌肤只是表象,而后面则是一堆被曲刀切开的五脏六腑。不过他的肌肉还和之前一样结实,没有任何变化。
“现在该,”怎么办?
他回头环视身边,之后又眺望大海。
易海卿是连同海棺一起把雪楚月带走,他会把她带去那里?海棺那么大,如果带回要塞,马上就会被别人发现,而且外面的人是可以看到海棺内部的,再说,雪楚月的发色在这黑暗笼罩的天莱城中格外明显,易海卿应当做不到不引人注目。
是从海里走的?
莫依想到当年李锐川也能轻松跳入海中,而且还能把掉落进大海之中的木桶给莫依送回来,武功高强的易海卿可能也做得到这些事情。
一旁的海鬼忽然传出一阵低吼。莫依瞥了它一眼,往悬崖后退步一下。
虽然它不太可能挣脱海牢,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莫依对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漆黑喃喃自语。如果不是脚底正响着海浪拍壁的声音,莫依觉得自己说不定会以为眼前根本没有海。
只要易海卿还需要挈的帮助,雪楚月便没有性命之忧。现在还是先回要塞为上策,将易海卿的事情告诉——是啊,我该告诉谁?
莫依愣住了。
秦龙龙看到的和海鬼交流的人应该就是举国卿;而易海卿又有非分之想,现在这情况下,能够汇报的人便只有征黎卿。
但莫依很早以前听说过征黎卿的一些琐事,说好听些,她是与众不同之人,但实际上,更多人赞同她为不大正常之人,再说,在海鬼入侵的这几天,莫依没听说征黎卿做过什么大事——除了动员卫军连夜建造高墙。
“征黎卿……征黎卿,”莫依清楚,自己还应当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只不过一时间记不起来,他反复念着西卿的名字,忽然想到,“她好像是雪家的人!”
关于这件事,莫依已然忘却是从何得知,不过脑中一直有这样的印象。
她既然是雪家人,肯定会去救雪楚月!
莫依打起精神,最后一遍凝视周围,仔细检查是否有什么事为他所遗漏。约莫过了半刻,他彻底从头晕目眩的昏迷中清醒过来,通过楼梯爬上海牢上层楼梯。
在穿过楼梯洞口的时候,他更加确信,易海卿一定走的是海路——无论他最终的目的地在哪,他都不可能从海牢正门出去,因为巨大的海棺根本没法通过这洞口。
刚才进海牢的时候,莫依并没有仔细看周遭的情况,他现在发现,海牢的情况比自己意识到的更加惨不忍睹,他忍住不左顾右盼的冲动,加快离开这里的步伐。
大厅就在眼前。
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莫依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