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这丫头素来都是向往“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那种类型的,可是……她怎么最后就偏偏选中了窦三墩作为自己的终生依靠呢?
二姐虽然不知道五儿和窦三墩冯定坤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可她还是隐隐约约地猜到,或许正是因为五儿眼见着二姐和刘老抠之间一直都平淡惯了,稍微整个轰轰烈烈的,那就是几条人命染红的公案——难道那丫头是被公孙义一案吓住了?!
可不管刘五儿作何打算,二姐都会支持她的。
因为她是刘五儿,是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支持着她的好姐妹。
二姐不仅依着从前的承诺,把身契还给了刘五儿,而且还从这几年自己同文娘做生意赚到的那笔钱里拨了一部分银子额外地给刘五儿做了添妆。
这样倒也不枉刘五儿这丫头那般尽心尽力地伺候了二姐一场。
自从五儿嫁给窦三墩做了窦三娘子后,不到两个月便怀上了身孕,之后更是顺风顺水一索得男。在刘五儿刚做完月子出来,不到三个月的时候,便又被诊出了喜脉,这一胎生出来的便是个小丫头了。
这样一来,窦三墩家里便迅速地多了两个小不点儿,哥哥大名唤作窦英,妹妹闺名便唤作素素。
刘五儿年纪还小,嫁得也有些晚,身子骨看上去又是那般瘦弱,可她竟然还是个能生养的,不仅能把窦三墩家那狗窝般的地方变成干干净净敞敞亮亮的小屋。而且她年纪轻轻的,就拥有了这样儿女双全的福气——不说人家,这一点,便是二姐这等与五儿素来亲厚的女人知道了。那也是羡慕不已。
五儿嫁了人以后,虽然已经不再是刘家的家生奴婢了,可她还是愿意上二姐家的院子来主动帮着做些活儿。窦三墩如今也是霁海庄名正言顺的副管事了,所以,在对于自个儿老婆帮东家娘子这样的事情上,他依然保持着乐呵呵的态度。
可嫁了人……到底是不一样了。
每当二姐瞧着五儿来自家帮着忙活的身影,她都会回想起自己和五儿的第一次见面——那约莫是在四五年前罢,就在二姐第一次去霁海庄的时候便恰巧碰上了暴雨天。
二姐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纤细的,瘦弱的。修长的红衣少女。银杏叶颜色的裙摆上沾了一寸多厚的泥。她梳着双丫髻,眼神灵动倔强又满是戒备,嫩得就像一把水葱儿似的。她就这样,撑着一把昏黄色的油纸伞,逆着风雨,朝自己缓缓地走来。
只是,当时的她们,也并未想到,刘五儿这一走,便同二姐一道走了四五年。
可是事到如今,二姐也知道,那个能陪她肆无忌惮打打闹闹替她起哄给她支招的刘五儿。也随着时光的飞逝,早已一去不复返。
如今的她,已是窦三娘子。
“五儿五儿,你就知道五儿!难道你就不会找你婆婆另讨几个丫鬟来使唤吗?!”于大姐气得在二姐脑门儿上狠狠地给了两下儿爆栗。
二姐被于大姐敲了两个爆栗,这才从对五儿也是对过去那个自己的缅怀中清醒了过来。
人生,终归还是要往前看的。这话说得没有一点儿错。
可无论如何二姐暂时还不想找丫鬟来帮忙,于是二姐眨眨眼睛笑道:“另找丫鬟的事,我看还是先放在那儿缓一缓再说吧,姐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么,我……我没生儿子,在刘家地位还不稳,我要是到处嚷嚷着收丫鬟的事情,若是让人家听到了,指不定我那好嫂子要在背后头怎么编排我呢!”
于大姐想了想又叹道:“你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不过收两个小丫鬟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你素来便是个温和贤惠的,你只碍着名声,不好收罢了!而我呢,我家虽然没你婆家那样的地位声望,可我至少吃穿不愁,手里头还能握着一笔小小的私房钱,整天吃吃喝喝开开心心,想去哪儿逛便去哪儿逛,一点儿也拘束不得的。可是三姐……我是想想都觉得造孽啊!”
“大姐,你又去瞧三姐了?”二姐见四周没人,屋子里除了他俩之外,有的也不过只是个三岁的小闺女罢了,于是二姐只是转了转眼珠子,然后便一边儿半掩着嘴低着声音说起了三姐。
如今“于三姐”这个名字,不管是在于家,刘家,或者是在王家,那都是一个禁忌。
一句话,就凭这于三姐在彭家那些所做所为,那就足够给他们几个“长脸”了。
这三年来,三姐在彭家也是频频出事。
先是三姐“失手”将莲姨娘(银莲)肚子里那个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给不小心“推”掉了。
再是彭府办家宴的时候,三姐居然谁也不告诉就主动跑到台上去跳折袖舞,结果那汉式舞裙突然裂开不说,而且还露出一截白莹莹的皮肉来,这风头出的呀,不仅弄得她自己当众出丑,彭家众人也觉着面上无光。
第三次便是彭湘莲准备离家去考举人前一个晚上,三姐却偏偏因为彭湘莲睡在秋菊房里的事情在家里大发脾气。后来彭湘莲意外落榜,他原本就是个爱面子的人,自尊心又强,更怕外头的人看自己的笑话,于是他便干脆将自己没考上举人的责任一股脑儿全都推给了三姐——说是三姐成天在家里吵吵闹闹,他都没办法清静下来攻书了,心有旁骛,所以他这才名落孙山。
最后一次就是在那彭家老太太的寿宴上,三姐在彭家四太太房里那是咬着牙硬着头皮才答应给彭湘莲纳一房贵妾辜氏回来,就凭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