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二姐果然没有猜错。
她看着刘老抠在那儿侃侃而谈得意洋洋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欠大房的银子了?”
“呃……大嫂告诉你的?”刘老抠被二姐一句话给噎住了,这大嫂的嘴巴也太长了吧。
“要不是大嫂不说,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二姐气鼓鼓地看着刘老抠,顺便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把我当成自家人啊?!”
“嘿嘿……不是……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以后担心嘛!你看你看你看,你这眉头都皱起来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嘛……”刘老抠嬉皮笑脸地欺上二姐的身子。
“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银子?!”二姐根本不买刘老抠的帐,直接就把自个儿脸给绷起来了,语气也硬硬的,一个个字从她口中冒出来就像是硬邦邦的石头,砸在地上没准儿就是一个坑。
刘老抠急得抓耳挠腮:“不是……也不是多少……反正也不用你管……你安安心心过你的小日子就成!整天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仔细思虑多了老得快!”
“刘老抠,我知道,我懂,我也承你这份儿情。可是,我既然嫁给了你,那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了,我有权知道这件事。你要是不告诉我,好,那我就去问大嫂,我相信大嫂总会跟我说的。不过以后,你休想在从我这儿知道一点儿事情!”二姐板起一张面孔,在这件事情上她是绝不会含糊的,说完她就起身准备走。
“哎呀……别……别介呀……”刘老抠忙拉住二姐,这事儿可不能让她去问大嫂,于是只得乖乖认怂,“好吧好吧,老子这回算是栽在你手里头了,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二姐闻言笑眯眯地凑上去。
刘老抠撇了撇嘴,心里那叫一个美呀,此时二姐那饱满结实的胸脯儿离他很近,很近……
那东西就是刘老抠的心肝宝贝儿——那本万能的账本儿。账本儿一翻开,二姐忍不住感叹这刘老抠能够在衙门里给县令老爷办事儿还是有几分资本的。账目明晰,计算准确,每一笔账都做得清清楚楚的,连二姐这样的外行人冷眼一瞧也能看出些究竟来。
“嗯……给玉娘办丧事儿统共花了四两银子,从大房借了二两,公婆给了一两,剩下一两是你自个儿掏的腰包……喏,接下来的几年间你赚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你和小毛的生活费,也是公婆和大房一边儿吃的三两,喂,我说你干的什么活儿啊,怎么连自己都养不活?!”二姐一边儿翻着账本儿一边儿在刘老抠耳边絮叨,全然没有注意到刘老抠那副从奸笑到讪笑间变幻莫测的脸色。
“嘿嘿……不是什么好活儿……玩儿乐器罢了……”刘老抠讪讪地看着二姐。
“嘿哟喂,刘老抠,看不出来呀,你还会玩儿乐器?!”二姐有点儿不敢相信。
在她看来,玩儿乐器的那都是优雅人,就算是落魄到街上卖艺时,那也是风骨犹存满腹灵气的,就好像哑巴哥哥那样出尘的人物,还有那对快乐得似乎不知愁为何物的祖孙。可是刘老抠……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刘老抠这副模样还是会玩儿乐器的……他舍得换那个钱吗?!恐怕他和那些卖艺人的唯一共同点就是……还是个要收钱的。
“那是!我是什么人呐?!我刘老抠上得了战场,下得了账房,进得了喜堂,出得了坟场……”刘老抠正说得忘乎所以,末了倒是讪讪的了,声音也越来越小,哼哼唧唧的,就跟蚊子似的。
“啥?!坟场?!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是给人吹唢呐的吧,替人迎亲你就吹喜洋洋,到坟场上抬杠你就吹哭五更……哈哈哈……”二姐叉着腰笑得眼泪都滚出来了。别的倒罢了,不过唢呐这种乐器,金灿灿的,跟块金子似的,看上去又俗气又土气,倒真挺配刘老抠的。
“哼哼……”刘老抠撇撇嘴,于二姐就是瞧不起自己,“哭五更什么的都过时了,我们一般都吹闹河山,还有水龙吟,听着大气不是?这俩还是京城里时兴的曲子呢,你一个娘们儿懂个啥?!哎……不对呀,你识字儿?!”
倒不是刘老抠大惊小怪,而是在这个时代里,女人的地位虽然有所提高,可是却只限于经商这块儿,能认字的女人在青阳镇已经是百个里头都找不到一个的了,能别说还看得懂账目的了——这也是一开始刘老抠坚决不肯把家里的账本儿交给二姐来管的一大因素,试问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能管好家财吗?更别说是在这上头的远见了。
二姐脸上一僵,天哪,居然叫刘老抠给看出来了!她可是隐藏了二十年的呀,怎么就叫铁公鸡给瞧出来了呢?!唉,怪就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二姐愣了半天才故作轻松地继续翻着账本儿:“嗯,以前跟爹学过几个字,你也知道,我爹是开铺子的,识得几个字又有什么稀奇的?!”
“嘎嘎嘎……终于叫老子给诈出来了吧,我就说呢,你这娘们儿说话忒可恶了,磨磨蹭蹭磨磨唧唧的,跟衙门里那群腐儒有得一拼,嘿,果不其然哪!”刘老抠得意地抬起了下巴,一副世事洞明成竹在胸的模样,手里拿着账本儿摇头晃脑,更像是戏台上的诸葛孔明,可惜就是生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奸相,看上去不仅没有那种智慧超群风度凌人的感觉,反而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猖獗的反角儿,对了,就是那个谁——魏延。
只听“吱嘎”声,刘老抠正准备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