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荣登水师哗变?”丁宝桢闻报吃了一惊,他强自镇定的清了清嗓了,问道,“你可知是因何哗变?”
“回抚台大人,标下听说,是因为那赶缯船……”把总嗫嚅着回答道。
“因为赶缯船?”丁宝桢一愣。
“正是,大人。”把总的额头冷汗不住的流了下来,但他却顾不上擦,而是赶紧回答道,“水师营的官兵不知听谁说的,大人给他们买了赶缯船,他们说赶缯船是废物,大人给他们用赶缯船,是要让他们白白送死……”
“这些混帐!”丁宝桢听了把总的话,不由得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吓了师爷一大跳。
“用赶缯船怎么就是送死了?他们原先用的难道不是赶缯船?不是好好的?”丁宝桢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们想用小火轮,就是想捞银子罢了!故而弄出这等哗变事来,真是其心可诛!”
“大人,莫不是水师营官兵得了什么旁的消息?”师爷在一旁提醒丁宝桢道。
“他们得了什么旁的消息?”丁宝桢转头看了一眼师爷,他象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大人可还记得彭楚汉上的那道折子么?”师爷小心地点醒了丁宝桢一句。
听到厦门水师提督彭楚汉的名字,丁宝桢心里一惊,刚才的怒形于色瞬间消逝无踪。
“你们先下去吧!”丁宝桢摆了摆手。
两个师爷和把总行礼告退,丁宝桢坐于书案之前,眉头紧皱,沉思起来。
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肯定是有人将彭楚汉的折子内容。透露给了荣成水师营和登州水师营!
否则的话,他们绝不会说出“白白送死”的话的!
想到彭楚汉上的那道“字字血泪”的折子,丁宝桢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在日本海军进攻厦门的战斗中,彭楚汉率领厦门水师奋勇抵抗,但因为木帆船不敌蒸汽军舰。虽然装备了新式后膛火炮,但仍不免全军覆没的命运。此役厦门水师官兵死伤惨重,彭楚汉也受了重伤,侥幸得以生还。
台湾之役结束后,身为厦门水师提督的彭楚汉上书朝廷,痛陈旧水师之积弊。以及厦门海战的血的教训,称现有水师木帆船“脆薄不堪,装炮极少,行速迟缓,以之临敌,十不能敌一”。“敌舰每发一炮,我船即毁一艘”,“以此等木船与敌之铁舰争锋海上,任敌宰割,徒送性命而无一用”,强烈建议朝廷“大治水师”,将全国水师旧有之木帆船全部裁撤。改为新式蒸汽军舰。彭楚汉的这个折子写得可以说是字字泣血,朝野震动。尽管丁宝桢和不少清流言官上书指责彭楚汉“巧言饰非”,“夸言讳败”,但彭楚汉的建议还是被朝廷采纳了。朝廷后来下“定国是诏”,规定水师不再建造木帆船,逐渐换装新式蒸汽军舰,可以说彭楚汉的折子的影响极大。
而现在,荣成水师营和登州水师营竟然知道了这个折子的内容,并以此发生了哗变,怎能不让他惊异万分呢!
那么。究竟是何人利用彭楚汉的折子内容对荣登水师官兵进行挑唆的呢?
想着想着,丁宝桢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脑中瞬间火花闪现!
由李鸿章控制的北洋水师,现在就在威海湾训练!
而李鸿章曾因北洋水师水手不足,在山东荣成和登州两地招募了不少水手充实到了北洋水师当中。
难道是李鸿章派人向荣成水师和登州水师传递的消息?
联想起李鸿章当初提的将荣登水师和北洋水师合并的建议。以及李鸿章和林义哲的亲密关系,丁宝桢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李少荃啊李少荃!这个事儿,要当真是你做下的,那你可就太不地道了!”
“你想要吞没荣登水师,这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我偏偏不叫你如愿!”
丁宝桢想毕,当下取过纸笔,便拟起给山东绿营提督即刻镇压荣登水师兵变的手令来。
一周后,登州,水师大营。
不远处的岸边,几艘已经拖上岸的赶缯船,已然变成了一堆朽炭,并且还在冒着黑烟。
大营前,到处堆满了沙袋,沙袋的后面,则是一队队的荣登水师官兵,他们手持一支支细长的前膛鸟枪,紧盯着前方。
在大营内的一处场地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二十几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这些死去的人,显然是属于水师营的。
而在沙袋的前方,则横七竖八的倒着大约四五十具尸体,他们或伏或卧,好多都是残缺不全,明显是被刀斧砍斫过,也有不少尸体是完整的,但身上却有不少的血洞,很明显是被枪打死的。
在这些尸体对面约三百米的地方,则是大队的绿营官兵,他们一个个虽然手势刀枪,显得气势汹汹,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忍不住的惊慌和疲惫之色。
“王统领!你们水师营这是造反!我劝你莫要执迷不悟!不然,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绿营提督李成林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水师营官兵,又看了看那些还在冒着浓烟的已经被焚毁的赶缯船,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大声的喊叫起来。
“王统领!你们水师营这是造反!我劝你莫要执迷不悟!不然,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绿营提督李成林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水师营官兵,又看了看那些还在冒着浓烟的已经被焚毁的赶缯船,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大声的喊叫起来。
“姓李的!你他娘的少和老子来这一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