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局尚有承造之多船未成,似此泄沓从事,殊负设立船政初心。相应请旨,将船政大臣沈葆桢严行申饬,并请敕下该大臣,督饬提调,破除情面,切实整顿。各员绅、洋匠、监工人等,如果实心任事,出力者从优保奖,其意存诿谢并捏造语言欺饰者,概予革退,毋许滥竽偾事。庶几人知劝惩,日起有功,以期仰副朝廷设立船政之至意。”
“是否有当?谨专折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林义哲看完了左宗棠的奏折,强压住了想要把它撕得粉碎的冲动,冷笑道:“真是睁眼说瞎话,一派胡言!无耻之极!”
“你先稍安勿躁。”曾国藩摆了摆手,心平气和的说道,“想必幼丹那里也已经接到朝廷的谕旨了,还有这份折子。两宫也不是偏听偏信,既然将他左季高的折子转了过来,就是在给船政自辩的机会呢。”
林义哲听到曾国藩这么一说,立刻冷静了下来。
“‘万年清’舰是否真如他左季高折中所言,一经风浪,百业病生?”曾国藩看到林义哲双拳紧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我想还不至于象他说的那样脆薄不堪吧?”
“若真是象他说的那样,晚辈也不敢携妻儿乘此船前来啊。”林义哲知道曾国藩是在逗自己,也笑了起来,“真要如此脆薄,天有不测风云,一旦真出了事,晚辈全家可就再也见不到曾公了,岂不是一生憾事?”
“他左季高在折子里居然专门提到了你,想是你得罪他不轻。”曾国藩从林义哲手中拿回左宗棠那道折子的抄本,又看了一眼,说道,“你说说,是因何得罪的他?”
“晚辈得罪他左季高有二,一是船厂厂址之设,二是为了这轮船船型。”林义哲说道,“换址之风波,曾公想已知晓。晚辈是首倡换址之人,新址又是晚辈所选,自然遭左季高忌恨。而因为新式轮船的船型,晚辈又得罪了他。”
“原来如此,你且说说这船型之争是怎么回事。”曾国藩点了点头,示意林义哲说得详细一些。
“船政创设之初,左季高便给船政定下建造船只的船型为兵商两用之船,即有事则以为兵船任战,无事则以为商船,运货捕盗。须知近世造船之法,船型功用皆有侧重,兵船即兵船,商船即商船,兵船以能堪任战为主,商船以装载多货为主。而左季高非要兵商两用,实则是兵商两误,‘万年清’舰即此类也。”林义哲说道,“以之为兵船,则火力太单;以之为商船,而载货量又小。此次‘万年清’海上遇盗,遇盗船十余艘围攻,炮火单薄,战之多时,竟不能沉其一船,所幸盗船欲跳帮劫夺,靠得太近,神机枪方得以急射击灭之,不然,则此船不复为朝廷所有矣。”
“‘万年清’尚在设计时,晚辈便指出‘兵商两用’之不当,然船政各员畏惧左季高,不敢换型,是以造了这非驴非马之船。晚辈两次得罪左季高,即在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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