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张机与寒山君各结法阵,护住一小片安全地,将身后的流云天师遗体护住。
一早便趁机往里挤,被李怀信一胳膊截住:“干什么你?靠边儿去!”
“我要报仇。”
李怀信容不得她添乱:“人都已经死了。”
“那就碎尸万段。”否则难解她心头之恨。
李怀信虽然知道这小鬼歹毒,但没想到她这么歹毒,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一早怼回去:“他放过哪个死人了吗?!”
这话说得,实在义正言辞,李怀信本来也没安好心,他属于有仇必报的性子,流云天师死不足惜,可那毕竟是他皇爷爷,但是,又怎么样呢?他照样大义灭亲!
李怀信从来没想到,自己这种大逆不道的人,某天也会跟大义沾亲带故上。
他一剑扫灭撞过来的阴兵,这些阴兵如潮似浪,要么吞没你,要么撞散在你身前,毫无情感。
李怀信正欲开口,却被一早一把推开,阴兵直接席卷过来,将她淹没。
李怀信喉头一紧:“一早。”
只见阴兵浩浩荡荡从她身体穿过去,一早毫发无损,依旧原地直立着,冲他弯起月牙眼。
李怀信当机立断,将一沓符箓扔给她,一早抄手接住:“干什么?”
“你不是能凶铃驭尸么。”方才牺牲了不少修士,李怀信掀开一波阴兵,出主意,“驭尸堵住乱葬岗出口,在面门贴上朱砂符,姑且能挡一挡阴兵,别放他们往村镇里跑。”
一早会意,也不啰嗦,一晃手腕,开始催动凶铃,带起死尸,往阴兵队列里钻。
寒山君百忙之中回过头,就见流云天师成了具行尸走肉,跟着铃声往前行,他回身想拦,结果一骑战马横冲而过,生生将他阻断。
几人此时如汪.洋上的孤舟,四处皆是阴兵。
“师父。”秦暮的声音陡然响起,“寒山君。”
“掌教。”远处随即响起一阵呼唤声,“寒山君。”
雷劫之后,杀声震野,煞气漫天,秦暮担心千张机等人,不待雷劫余威平息便带着太行百余名弟子原路返回,就见乱葬岗幽.谷被密密麻麻的阴兵占满。这气壮山河的阵势,吓得众人脸色煞白,秦暮更是从头凉到脚,在千军万马中寻到几个熟悉的人影。
一早穿过漫漫阴魂,迎面就碰上秦暮,和他身后的百余名弟子,眼见有人拔剑了,一早脱口就道:“自己人!”
某弟子脸色一黑:“谁跟你是自己人!”
秦暮皱眉,垂眸盯着她手腕上的凶铃,目光犀利:“驭尸?”
“不是。”一早忙摆手,十万阴兵她不惧,反倒怵这帮动不动就除祟的修士,她抓着一沓朱砂符,急吼吼地递给秦暮认,上头画着太行道的符首,一早解释,“李怀信教我这么干的,他让我驭尸堵住出口,尽量拦住阴兵,以免他们跑出去祸害百姓。”
眼见身后的阴兵迅速扩散,秦暮只来得及道出个你字。
一早将符箓往怀中一揣:“甭磨叽了,”也是瞧这年轻人长得标致,遂关怀似的拍了拍秦暮胳膊,好心叮嘱,“逃命去吧。”
秦暮愣了一瞬,立刻将这滑不溜秋的小鬼捉回来,死死扣住,一早心里一突,怨他不识好歹,扯了嗓子就开嚎:“李怀信,我被你们太行道的弟子拿住了……”
隔着老远,李怀信的声音气势汹汹喊回来:“秦暮,你敢动她一下,我跟你没完!”
秦暮手劲一松,一早脱兔似的蹿出去。
大批阴兵荡过来,训练有素地往外界转移,秦暮迅速倒退,想起一早方才的话,下令:“施缚灵香术,拦截。”
百余名弟子齐齐排开,挡住幽谷,从袖中各捻一把香,以火符点燃,掐起法诀,无以计数根香烟绵密细长,形成一根根柔韧不断的烟绳,缚住涌来的大批阴兵。
阴兵好似大潮拍岸,太行众人却如拦江之苇,根本坚持不了多时。
长矛刺过来,带着浓烈的怨煞气,仿佛真刀实枪,戳在人身上,虽伤不及皮肉,却是能斩魂的,秦暮心下一凛:“小心!”
众弟子敏捷躲闪,长矛刀枪砍在细烟上,刚切断,又拧成一股绳,被蜂拥的阴兵往前冲击着,约拉越细,众弟子不断后退,奋力支撑,个个耗得脸色青紫。
而处于中央地带的千张机和寒山君等人,被千军万马拥挤着,周身架起的护阵越缩越小,精力巨耗,显然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李怀信挡在贞白身前,歼灭一波,又来一波,阴兵前赴后继,根本没完没了。
贞白蹲在李怀信身后,拽着树根,手指尖的怨煞气渗透泥土,一点一点缠下去。地底纵.横交错,根茎生长十年,早就错综复杂地铺满了整个乱葬岗幽.谷,聚阴吸怨,与煞气相辅相成,贞白尝试性一扯,手下的泥土被拔出的根茎带出来。贞白咬紧牙关,蓄力,然后猛地一拽,交织成网的根茎抓着泥土被整块掀起,仿佛剥皮抽筋。
与此同时,维系在边沿的缚灵香尽数绷断,阴兵尖啸着扑向太行众弟子。千钧一发之际,地面仿佛一个大浪翻过来,又像一张掀起的地毯,荡得阴兵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