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信伸了伸腰,瞧见食案上摆着一盘蜜饯,走过去捻一颗进嘴里,然后端着整盘塞进小圆子手里,习以为常的,随口就夸:“乖,赏给你的,吃完去睡觉。”
讨了他家殿下的欢心,小圆子喜滋滋的捻一颗吃,腮帮子鼓起来,特满足:“谢殿下。”
李怀信瞥其一眼:“傻样儿。”他忽地想起什么,嘶一声转回脸:“你刚捂完脚,手都没洗!”
“没事儿,殿下的脚干净。”
“少拍马屁。”李怀信呲他:“端回去洗完手再吃。”
“诶。”这阵麻劲儿过了,他从榻上下来,搂着一盘蜜饯,搂宝贝似的往外走。
天色未亮,李怀信和衣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枕着胳膊,思绪纷纷。
因为冯天殒命,哪怕天光乍亮,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寒山君单方面跟他结下了深仇大恨,更因为贞白是他带回来的人,一并仇视,不肯帮忙占卦也就罢了,还让人吃了个闭门羹,冯天本想劝解,反倒被糟老头子用缚灵香术绑在寒时殿,一点儿都没给好脸。
李怀信见小圆子丧着脸,和贞白去而复返,差不多也料到了,那糟老头子不讲道理,认定贞白和他是一丘之貉,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都有害他徒弟的份儿。
桌上摆了两盘儿糕点,粉白相间的梅花糕和糯米糍,各种尝过半口,又放了回去。
小圆子颠颠儿汇报完情况,眼尖的瞧见两块各缺一角儿的糕点,遂问:“不合胃口吗?”
“甜了些。”他昨夜熬太晚且起得早,又一直在等小圆子和贞白回来,没去补觉,匮乏得很,此刻倦意上涌,眼珠慢慢转向贞白,道:“这事儿我有责任,总不该让你白跑一趟,等过几天,寒山君的气性不这么大了,我再让师父出面去说。”
贞白就算急,也强求不得,总不能在太行山上造次,逼着寒山君给她算卦。
盯着他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贞白问:“几天?”
小圆子伸手,默默将两盘糕点端走。
门外的雪色炫目,李怀信眯了眯眼,给不出个准信儿,连冯天都绑起来了,他还真拿不准,这回糟老头子的气性多久会消。
只是,贞白要的答案,他坐这儿想了半天,兴许能给她解惑一半,遂单刀直入地问:“你怀疑过我二师叔么?”
贞白一怔,直视他的眼睛。
李怀信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却愁绪压眉:“因为怀疑他,所以怀疑太行?”
贞白未给回应,甚至一动未动,像尊恒古至今的雕塑。
他自以为猜出了她的心思,所以把昨天千张机的那番话转述了一遍,不知为何,就是希望能打消她对太行的误解,像是怕她哪一天,就因此站在了太行的对立面,更站在了整个大端王朝的对立面,那不是他想看到的。何必猜忌来猜忌去,制造这些无中生有的麻烦,所以,哪怕关乎国家,兹事体大,他也不打算隐瞒她。
贞白愣了许久,也是因为这样的真相完全超出她意料:“谁会……布阵斩大端龙脉?”
“不知道。”李怀信自小被送到太行修习,没经历国事,知之甚少,他师父顾虑颇多,不肯过多透露,所以只能靠猜:“兴许是一些外邦小国,也可能,是当年长平之战,被大端灭国的西夏?”
贞白屏息。
的确,在此之前,她还在怀疑太行道,因为这天下间,有能耐布下四方大阵的门派能人,屈指可数。
“如若牵扯到这些。”李怀信顿了顿:“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整个太行,乃至整个大端,定会倾尽一切找出幕后的真相。”
“所以,”李怀信说:“再等等,我会去打听,也会对你如实相告。”
他都这么坦诚了,李怀信觉得,贞白如何也该投桃报李,坦诚相待:“我二师叔的下落,你是否真不知情?除了怀疑他,还有别的什么吗?”
这是他师父的揣度,他只是想来求证一下,贞白却保持了沉默。
李怀信确定贞白不会说谎,这种沉默就像一种隐瞒,在李怀信长久的注目下,他笃定了。
坦诚不一定就会换来坦诚,李怀信站起身,突然觉得不值得。
眼见对方的面色逐渐沉下去,贞白开口:“我的确是来太行找他的。”顿了顿,她说:“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寄放在他身上。”
李怀信的眉头挑起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不重要,此刻李怀信在乎的点居然是:他们两个交换信物!不,这他妈叫私相授受吧!
正待此时,小圆子噔噔跑过来喊:“殿下,白姐姐,吃鱼啦。”
闻言,李怀信就鬼火冒:“还吃什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