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津坞敢如此嚣张的人,除了姓孙的,就没别人了。
被孙家的人欺负了,要找回场子,听上去很疯狂,却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
小辈打架,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大家又都爱面子,很少有闹到上面去的。
听了涂山铃的话,祁天泽反而放下了心来,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倒是可以答应的。
他将信将疑道:“只是这样?”
涂山铃摊手,“不然呢?”
祁天泽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当真横扫全场,我就帮你出气,我带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咳咳,套人麻袋,打人黑棍,还是行的。”
涂山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阿潜说他还记得当年引他出关的人的路数,要验证孙典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就得逼孙典出手。
涂山铃自己当然也是能与孙典一战的,可她现在用的是宋宁音的身体,孙典可是宋宁音的生身之父,用女儿的身体去打父亲,这事儿它不地道。
她转念间便想到了祁天泽。
祁天泽有人,也有能力,地位也足够,即便事情闹大了,推说成纨绔闹事也就是了,谁也不会往深了追究,毕竟不好看。
出了客居,自有孙家的侍者领路。
咏梅阁转眼便到。
咏梅阁建在一片梅林里,共五层,鹤立鸡群,哪怕离得很远,也能窥见其大概的身影。
林中小道蜿蜒,入林后,视线被横斜枝桠遮挡,只闻阁中的喧阗之声,不见半个人影。
祁天泽:“这片梅林布了迷阵,我感觉今天启了阵,你可别乱走,上次有人被迷阵困住了,向孙家求救,被嘲笑了好久。”
要说这种嘲笑有多少恶意,那还真没有,就像一个小孩子,不小心掉到粪坑里了,再被人捞了起来,等他长大一点后,他周围的人就开始反复提这件糗事,说他当时多么多么狼狈。
而那个不小心陷入梅林迷阵的倒霉蛋,获得的就是这样的待遇。
如果涂山铃真的陷了进去,祁天泽可以想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嘴里的傻子会变成两个,其中一个将会以“祁家那个女修”这样的称呼替代。
祁家就算是被吊起来打了啊。
想想就很心塞。
涂山铃似笑非笑地看着祁天泽。
祁天泽闭上了嘴,他从涂山铃眼睛里读出了一句话“你瞧不起谁”。
行吧。
你厉害,我闭嘴。
咏梅阁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就是个供人登高远眺的场所,在这外面是不可能布置太厉害的阵法的。
不划算啊。
涂山铃都不用进去亲自查看,猜都能猜得到所谓的迷阵,就是为了增加游览的动线而已,有时候来的客人比较多,宴客的地方不够大,便会用这样的阵法,使宴客的地方看起来参观不完似的。
而在这样的阵法里,通常是有路标的,要走丢其实也不容易。
前方就是咏梅阁,祁天泽端起了他祁家少主的架子,加快了速度,走到了涂山铃的前面。
带路的侍者跟负责接待的侍者头碰头低声交代了几句,便退走了。
负责接待的侍者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请祁家各位道友上四楼用餐。”
祁天泽心里不舒服,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他微微颔首,示意侍者带路。
咏梅阁一共五层,以往祁家来人,都是与孙家一同在第五层共享宴席的。
这一次突然降到了第四层,可见祁家在孙家人心里的地位降了。
这事儿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自打祁家基本放弃基山祖业那天起,祁家人多多少少就料到他们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罢了。
一楼人最多,越往上,人就越少。
一行人跟着侍者一路上了四楼,绕过屏风,众人才发现,四楼竟与三楼差不多,一般的挤。
祁天泽正诧异着,忽闻有人叫他,他转头看去,不是孙解是谁?
孙解在四楼,那五楼是谁?
心中虽然起疑,祁天泽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带着人就朝孙解那桌走了过去。
孙解站了起来,笑得温文有礼,“让祁家各位各自入座用膳吧,我们几个一桌好好说说话。”
这一层紧巴巴地摆了八桌酒席,各家带来的门人子弟各自围坐一桌,坐等开饭了,只有孙解这一桌加上他自己也才坐了四个人而已。
祁天泽朝身后挥了挥手,祁家门人朝他的背影行礼后,走到空着的两桌坐了。
他放手抬头,却见一桌人都盯着他看。
他不由自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仪容,心里打鼓:该不会被宋家的两位道友打击狠了,放飞自我之后,收不回来了,被人看出不妥了了吧?
孙解却道:“那位道友为何不去入座,可是我孙家哪里招待不周?”
祁天泽猛然回头,看到涂山铃还在他身后,方明白他昔日的小伙伴看的不是他,而是涂山铃啊。
他赶紧解释:“她不是我家的门人,而是我的朋友,是我请来的强援,哈哈,待会儿比试瞧着吧,她会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哦?”孙解挑眉,这才正视起涂山铃来,“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涂山铃抬手行礼,“无名之辈罢了,姓名不足挂齿。”
孙解蹙起了眉头,正式见面,互通姓名是基本礼貌,如果不通姓名,那便是看不起对方,不愿结交的意思。
什么玩意儿?
看不起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