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万人的尸骸,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才将之完全化为了灰烬。
毒瘴已经被烧干净了,就连阵外的毒瘴也开始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宋潜用储物袋装了骨灰,收在袖子里,准备带去秣陵安葬。
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是每个人最后的愿望。
他得帮他们完成。
涂山铃对着自己用了个净尘咒,目送牛车朝北而行。
她得先去交漳城善后,才能去与送灵的队伍汇合。
薛耀在尹玄琛无情的监督下,连一丝丝耍赖的机会都没有,他从活桩上下来时,腿都伸不直了,硬生生比尹玄琛矮了一大截。
他哎哟哎哟地揉着自己的腿,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大兄弟了?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别人了?”
呃!
伙计正推门送水,骤然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话,他脖子一缩,便要带上门离开。
涂山铃正好从门边路过,见伙计举止奇奇怪怪的,便拍了一下伙计的肩膀。
伙计浑身一抖,铜壶里的水便洒出去了一些,落在地上还冒白烟。
涂山铃:“小心点。”
薛耀和尹玄琛同时回头,一个惊喜,一个恭敬,皆道:“前辈!”
涂山铃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一晚不见,你又矮了一尺二寸。”
薛耀蹦跶着站直了,强忍着酸痛抗议,“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他踮了踮脚,“我还在长身体,以后还会长高!”
涂山铃看得好笑,揽住了薛耀的肩膀,“我懂,是男人就不能认输,是吧?哎,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偶尔认输,活得才没那么累。”
伙计忘记了离开,站在旁边看稀奇,不由得嘟囔出声了,“这个是男人,那另外一个就不是咯?”
涂山铃愕然看向尹玄琛,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你俩做了什么,才让人家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尹玄琛的面色腾地红了,他恼羞成怒,瞪着伙计,“水给我,你可以走了。”
伙计呵呵笑,“没关系的,人之常情嘛,被长辈逮到了又如何呢?你们高来高去的仙人不是不在乎这个的吗?”
没有家主之位需要传承的旁支子弟确实不在乎这个。
尹玄琛气得都要拔剑了,他师尊用淡淡的眼神看着他,其中也带着探究,他真想先杀了那伙计,再自尽。
薛耀呆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还不停地拍尹玄琛的胳膊,“我知道了,我知道……哈哈哈,我刚是不是背着我有别人了,大概被那伙计听到了吧。”
尹玄琛手中的剑铮然而响,却被人一掌拍了回去。
尹玄琛不服,“师尊!”
宋潜缓缓收手。
涂山铃拍拍尹玄琛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对同袍拔剑相向算什么本事。”
尹玄琛依旧在磨牙。
薛耀朝尹玄琛挑挑眉,丝毫不在意被人误认成了兔儿爷。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宋潜直接摸了一盒香出来举到薛耀的眼目前。
薛耀的腿更酸软了,“师叔,师叔我错了,师叔……”
宋潜转身回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薛耀一边拍门一边撕心裂肺地喊:“师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皮了。我是跟着天乐元君学的,您就看在元君的面子上,饶我这一回吧。”
面前的门忽然被拉开,他心中一喜,赶紧凑近一步。
涂山铃面无表情地递出一盒香,也不等薛耀接,直接抓起他的手,把香塞进了他手里。
谁允许你动不动就把师叔抓出来背锅的,给你盒香让你长长记性。
薛耀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有些怀疑人生。
他一手握着一盒香,呆呆转身,我……”
尹玄琛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他捏着袖子帮薛耀擦了擦脸,“没事,来日方长,总能……”
伙计又从旁边路过,不小心又看到不该看,又听到不该听的了。
他一副眼睛快瞎的表情,缩着脖子去下一间房送水,“你们继续,继续啊,我理解的。”
尹玄琛又想拔剑了。
薛耀却把剑按了回去,而后捧着尹玄琛的脸吧唧一口,“我们正大光明,他要看就给他看。”
尹玄琛如遭雷击,惨嚎一声,“姓薛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薛耀边跑边笑,“啊呀呀,小郎君好狠的心,这是成心要我的命……”
涂山铃听着门外的动静,没忍住也笑出了声,她本就不是个纠结的人,再加上两个活宝一打岔,心中的抑郁瞬间散了大半。
祁天泽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出来,刚开门就看见尹玄琛拔了剑,他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颠颠跑过去,“道友,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
宋家的人在他家地盘上死一个……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尹玄琛哪里肯听,追着薛耀就下楼了。
祁天泽跺脚跟上,继续劝架。
伙计在后面嘟囔,“人家打是亲骂是爱,这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好没眼力见儿!”
祁天泽脚下一滑,屁股着地,滑了半拉子楼梯,落在了一楼的地板上。
怎么感觉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了呢?!
尹玄琛隐隐约约听到点伙计的话,手中的剑便挥舞得更加有力了,“受死。”
薛耀实在躲不过了,只得拔剑回挡。
两柄品级不俗的仙剑对碰在了一起,发出了悦耳的清吟声。
祁天泽抓住了尹玄琛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