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着一身金蟒缠身花纹的黑色长袍,那金色大蟒血口大张,修长的蛇身在他腰腹间盘了一周,盯着看得久了,竟有一种看到了真正蟒蛇的错觉。而这人的一张脸长得俊美无比,只是那双眼清冷得仿佛看不进去任何东西,一股冷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带动着那黑色袍子都似乎掀起了一阵细小的冷风。
他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掌,那五指修长似竹,骨节分明却又白皙若玉,很是漂亮。
赫连阡陌微微发怔地盯着眼前的黑袍男子,对上那双清冷无波的黑瞳时,竟有种心神被摄取的感觉。
“你……你是何人?”赫连阡陌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警惕地看着他,眼里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阴狠森冷。
轩辕幽冰眼里的失望也只是那么短短一瞬,看到眼前之人后,冷然的目光微微一动,“方才在屋中施用蛊术的人是你?”虽然是问句,语气已接近肯定。
赫连阡陌闻言,猛地一睁眼,刚才他确实在施蛊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能感受到蛊术!这人到底是谁?难道是母亲所说的蛊疆之人?
对面人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兀自绕开他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赫连阡陌低叱道。
母亲说她们母子是被蛊疆遗弃的子民,是被遗弃的人!若不是母亲不准他回蛊疆,他又怎么弄得如今这狼狈的地步,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所以他恨,他恨姬沐离母子,也恨自己的那个不负责任却与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还有那个叫蛊疆的神秘地域!
椅子上的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端坐着,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俊容就像一块带着满满凉意的冰,垂下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给人一种诡异又神圣的感觉。
赫连阡陌杵在一边,皱眉盯着这陌生人,阴沉着一张脸,冷笑道:“怎么,是蛊疆那些老不死的让你来抓我,然后想将我这孽畜就地解决么?”
轩辕幽冰缓缓睁眼看他,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她果然在中土留下了孩子。”
她?什么意思?!这人认识自己的母亲?!
赫连阡陌眼睛微微一亮,立马追问道:“你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认识她?!”
“……你这张脸像足了你母亲,连眼里的倔强和执拗都如出一辙。”轩辕幽冰轻声道,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就连偶尔扫过他的双眼也一如既往的宛如蒙了一层凉雾。
赫连阡陌薄唇轻颤,有些失控地怒吼道:“你是蛊疆的人!都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冷心冷情的人害死了我娘!”
轩辕幽冰微微撩起眼皮睨他一眼,声调冷然如初,“不,是你娘的执拗和固执害死了她自己。当初她不仅偷偷离开蛊疆,更是罔顾她自己的身体体质与中土人结合,结果本命蛊反噬,害得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后来她才不得不回到蛊疆求助。
只可惜她千不该万不该不知悔改,竟想偷了祭司堂的上等蛊毒炼制方法再次逃跑。于是,大长老擅自处置了他。对于这一点,我深感抱歉。”
“为什么?为什么我娘不能喜欢中土人,她到底错在哪里?!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啊?!”
赫连阡陌双目圆瞪,那张精致漂亮的脸竟显得有些狰狞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慢慢起身,一步步踱至他的面前,气势逼人地睥睨着他,像是看一只与己无关的蝼蚁,“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学别人谈情说爱。她在炼制本命蛊的时候选的便是绝情绝爱的蛊体,既然做出了选择,后面就没有再反悔的余地。这能怪谁?”
赫连阡陌被他的气势所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那人又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你娘那人啊,本就争强好胜,我原本还挺欣赏她的,但是她后面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失望。”
“我娘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一个男人而已,以前不懂情的时候做出的事为何就不能后悔,你少在我面前露出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娘说了,蛊疆的人一个个都是像你这种没心没肺,自诩清高的虚伪人!”
“不,自私的是你娘。”
轩辕幽冰目露悲悯,可惜与那眼中的凉意相比仍然显得微不足道,他如同敷了冰的薄唇缓缓开合,声音清冷,如冬日浸了一夜寒风的凉水。
“既然生了你,就该好好留在中土照顾你长大。就算她的本命蛊反噬,她也至少能再活个四五十年,对于中土人来说,这么长的寿命足够活一辈子,但是她心里放不下自己的蛊毒和蛊术,最终在你和蛊毒蛊术间选了后者。”
赫连阡陌听得一呆,接着朝他怒吼起来,“你胡说,我娘没有抛弃我!根本没有!”
“那你便继续自欺欺人地活着,或者撞墙死了也好。去吧,这一次我不拦着你了。”
赫连阡陌抬眼瞪他,竟被他这清冷无波的话语激得哑口无言。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母亲并不是很喜欢他,他们呆在一起的那几年时间,她除了让自己没日没夜自己学习制蛊,根本没同他说过几句话。他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娘亲所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早日成才,她只是一个严母,就算面上不说心里也很疼爱他。
但是,眼前这黑衣男人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就连这三年留在这炎啖王里的所作所为都显得无比可笑起来。
黑袍男子似乎养神调息够了,没有再给他多余的一眼,脚步只往前一动,整个人便诡谲莫测地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