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祁婉兮所不明白、所想不通的事,直到回上海的前一天,她才明白了。
下午,保姆为伊祁婉兮收拾着行李,伊祁漙站在旁边看着,然后提醒保姆不要忘了莫墨给伊祁婉兮的药。保姆闻言,想到药在楼下,于是下楼去了。
伊祁婉兮坐在椅上,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伊祁漙,直到他回头看自己,才开口问:“哥哥,莫医生为什么不能是我嫂子?”
“等南京的事忙完,我就会回上海。”和伊祁婉兮说话,伊祁漙始终带着笑,语气也始终柔和。
记忆中的大哥便是很温柔的,伊祁婉兮倒也不觉得伊祁漙是将自己当作病人而对自己那般温柔。
“莫医生不可以去上海么?”伊祁婉兮不解。
“她跟大哥在一起,会有危险,而且大哥不一定能保护得了她。”伊祁漙道。
伊祁婉兮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眼,看着伊祁漙。她知道,伊祁漙的身份,使得他时常处于危险之中。可她不懂,于是问:“伊祁家也保护不了她么?”
“大哥不会一直在家,也不可能把她一直留在伊祁府。”伊祁漙的笑容依旧温柔,可伊祁婉兮却觉得那样温柔的笑中,却藏了些许无奈。
“可是哥哥喜欢莫医生,不是么?”伊祁婉兮依旧不解。
“喜欢不一定要得到,有时候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伊祁漙说道。
对伊祁漙的话,伊祁婉兮虽能理解,却不完全明白。
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之类的话,她曾经是赞同的。可是这段时间下来,她觉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对喜欢的人,心里固然会有一种自卑。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配不上自己心悦之人。可是,那份自卑,丝毫不能成为阻止自己追求幸福的理由。
“若是真的喜欢,为何不能在一起?”伊祁婉兮问出了声。
闻言,伊祁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不懂也好。”
说话间,保姆拿了药上来,伊祁漙便不再与伊祁婉兮继续刚才的话题,嘱咐保姆些什么话去了。
看着伊祁漙的侧颜,伊祁婉兮别过头去,看向窗外。南京的冬日,雪总是下得肆意。
翌日清晨,伊祁漙送伊祁婉兮到了火车站,目送她进站之后便离开了。
伊祁婉兮回过身,看着伊祁漙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海中,心里泛起一丝不舍。
逐渐长大,便逐渐孤独。
记得幼时,伊祁婉兮时常拉着伊祁漙的衣袖要他为她讲红楼梦,伊祁漙会抱她坐到庭院的秋千上,为她轻轻荡着秋千,为她讲着红楼梦里面的故事。
那时,伊祁婉兮时常感叹薛家兄妹关系甚好,伊祁漙会轻笑出声,道:“你大哥我不宠你么?”
每每听见这样的话,伊祁婉兮会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也就,一般吧。”
对伊祁婉兮这样的话,伊祁漙总是浅笑应付,并不多言。伊祁婉兮以为他是无言以对,如今才突然明白,不过是懒得争辩,因为觉得没有计较的必要。
伊祁漙,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宠爱着伊祁婉兮。可由于他总沉默,伊祁婉兮以前更加喜欢与自己更聊得来的二哥。
回到上海,已是傍晚。出了火车站,嗅着本该熟悉、此刻却有几分陌生的空气,伊祁婉兮不由得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火车上没有吃东西,伊祁婉兮的肚子开始轻声哼唧。伊祁婉兮睁开眼,垂眸抬手摸了摸肚子,又抬眸扫视四周,想要找一家餐厅先填饱肚子。
餐厅没找到,却看见着一身校服的伊祁蔓草向自己跑来。伊祁婉兮微微愣了一下,伊祁蔓草已跑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笑道:“三姐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时间我可想死你了。”
伊祁蔓草正常的寒暄,伊祁婉兮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变。她对“死”这个字眼,太过敏感。可想到伊祁蔓草并不是故意的,于是微微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来,柔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日回来,我放学回家见你还没回来,就赶紧来接你啦。”伊祁蔓草脸上的笑容甚是明媚,说着,腾出一只手来牵住伊祁婉兮,又问她,“三姐你还没有吃饭吧?”
“嗯。”伊祁婉兮轻轻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浅淡。
“那正好,纪姨备了可多好吃的。”伊祁蔓草说着,回头看一眼身旁看上去不大精神的伊祁婉兮,语气依旧轻快,“为了给你接风呢。”
伊祁婉兮听着,没有说话。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路边。黑色轿车前,司机在等着二人,见二人过来,替二人开了车门。
伊祁婉兮和伊祁蔓草先后上了车,伊祁蔓草将行李箱放在身前的脚边,问伊祁婉兮倒:“听大哥说,三姐你已经好多了?”
似问非问的语气,让伊祁婉兮有一分不习惯,心里莫名一堵,却带了柔和的笑:“嗯。”音落,伊祁婉兮才知道自己心里不舒服的缘由——她不喜欢别人提起她的病情。
车身启动,风从窗户吹进,微乱了伊祁婉兮的发丝。伊祁婉兮看着窗外有些陌生的风景,心里泛起几分情愫。伊祁婉兮自己也不知道那感觉,到底是喜悦还是不安,抑或两者都有。
伊祁蔓草喋喋不休地与伊祁婉兮说着话,伊祁婉兮本是有些累的,并不想说话,于是只听伊祁蔓草说,不时点点头,应一声“嗯”。
伊祁蔓草与伊祁婉兮说的,不过是伊祁府近来发生的一些事,以及她在学校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