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松了口气这小子倒还知道感恩戴德。刘协却连连摇头:“天下荒乱苗裔凋零,难得卿身为宗室不忘效命皇恩。朕念在你是同宗之贵,特意授予将军之职以为宗族楷模,卿不可再推脱。”他对曹操十分客气,对刘服却颇为强硬。客气的未必真客气,强硬的也不是真强硬。
刘服算定他会这么说,但还是低头偷看曹操,见他没什么不悦的表情,这才半推半就拜伏于地:“既然如此,臣愧然受命,感谢陛下之恩。”起身后,已有殿中侍者为他安置的坐榻,权且位于末班。
曹操目不斜视倾听朝奏,心里却凉一阵热一阵的。谁都明白,所谓的朝会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有矛盾只有在私下处理,大家不过是象征性应个景而已。有人畅谈李、郭汜之罪,但是现在朝廷却无力平灭,仅仅是声讨一番罢了;有人提出伪青州刺史袁谭攻伐北海相孔融的事,但却绝口不提其父袁绍的关系,讨论结果是下诏召孔融入朝,这实际上是仗打输了,不得不让渡北海给袁家;接着又有人提出折冲校尉孙策私占江东,攻伐会稽太守王朗,但朝廷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了;还有人觉得来了曹操腰杆-硬-了,参奏河内太守张杨以己名冠于殿阁实属骄纵,但还是念在他有救驾之功不予加罪……总之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文雅而又空泛的朝会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午时才散。
曹操碍于特殊身份并未与任何人寒暄,只是暗地里派王必请董昭过营议事。他优哉游哉刚回到营寨,就有人追来拜谒,却是旧友议郎丁冲,赶忙请入大帐待以上宾之礼,夏侯渊、曹洪、卞秉也随来相见。
“少跟我来这套虚的。”丁冲一进大帐便揪着曹操的胡须戏谑道,“你可算是来了,怎么这么慢呀?我兄长文侯呢?”他问的是丁斐。丁家昆仲当年与曹操共同举兵,因为叔父丁宫在朝为司徒,丁冲单骑入关前去侍奉。如今老丁宫已经死了,他又当了朝廷议郎,所以曹操对他有了三分生疏。可这会儿一见他这般亲密戏狎,便知昔日的情意丝毫未变,忙笑道:“他在许县助元让、子孝屯驻,待我将他速速召来,你们兄弟便可相见。”
“先不管他了,你这里有酒没有啊?”丁冲是有名的酒鬼,“这几年可把我熬苦喽!当初董卓的时候还有点儿酒喝,后来到了长安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喝酒了。都快三年没闻见酒味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嘛……”他说着说着竟留下两滴眼泪。
曹操见他一脸饥困之色,却还想着喝酒,不禁好笑:“幼阳贤弟,我这军营里可没有酒啊。不过你别急,我可以命人在运粮的时候给你捎些过来。但是你得偷偷喝,如今河南颗粒无收,朝廷百官得我相助刚有口饱饭吃,你公然饮酒要犯众怒的!”
“哼!你这人出手就不高!”丁冲一甩袖子,“若有气魄就该带着我去许县敞开喝!”曹操吓得一哆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预料到我想把朝廷迁到许县吗?丁冲见帐中没有外人,嘿嘿冷笑道:“河南遍地荆棘非是藏龙之地,何不带着我与百官同至许县痛饮?”
“哈哈哈……”曹操不禁大喜,“好提议!好提议!”这时又有兵丁来报:“守宫令董昭已经请来。”丁冲一愣:“你请了这个人?”
“我得以进入河南之地,多赖此人相助。”曹操直言不讳,“也是他说动杨奉,表我为镇东将军的。”
“我不喜董昭之为人。”丁冲把嘴一撇,“满朝皆知此人玩弄纵横捭阖之术,食张杨而与你谋,这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事。”
曹操觉他有些迂腐,摆手道:“吾取其才而不取其德,无碍矣!昔日韩信乞食、陈平盗嫂,尚且可以辅保高祖成就大业,董昭不过是不得志而为之,我岂可因德行而拒之?”
“我可是朝廷的议郎,你曹营这些蝇营狗苟的事儿也懒得管,由着你吧。”丁冲戏谑着站起身来,“你与董公仁论你们的阴谋诡计,我到别人营帐中躲躲,即便没有酒喝,混几筷子肉吃总是有的吧?我可看见把门那一黑一白俩大个子啦,你们这儿的吃食错不了!”
“你小子跑我们这儿打牙祭来了啊!”夏侯渊笑道,“就到我营中去吧,咱可得好好聊一聊。”
“好好好,”丁冲笑容可掬,却突然伏到曹操耳畔低声道,“还有件小事……我叔父于乱军之中收留了一对落难母子,那位尹氏夫人言道,昔日得过你曹孟德的恩惠哟!”
曹操脸一红是何进寡居的儿媳尹氏!“我将其奉为寡嫂礼仪相待,哪天把她给你送过来。她儿子取名叫何晏,年纪甚小,长得也挺爱人的,你就一并收养了吧!”说罢丁冲起身,笑呵呵拉着夏侯渊的手去了。卞秉颇通世故,不好打搅曹操与董昭的悄悄话,赶紧拉起曹洪:“将军,与幼阳数载未会了,我和子廉也过去聊一聊。”
“去吧!”曹操点点头,见他们都走了,便把满脑子尹氏母子的事抛在一边,点手唤亲兵请董昭进帐。
过了好一阵子,才见典韦、许褚扬起帐帘,一位衣冠齐整的中年官员趋身步入。曹操起身相迎:“公仁,今日总算可以相见啦!”
“下官拜见将军。”董昭规规矩矩施礼。
“哪有这么多礼节啊!”曹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引过帅案肩并肩地坐下。董昭倒是安然受之没有推辞,只恭恭敬敬道:“下官谢座。”
“在我这儿你不可言谢,该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