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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凶蛮的兽吼,声传百里。头顶是彻底暗下来的天穹,在极高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坠落。
眼中看到的是雷暴、是海啸,是一个哀嚎中的世界,是世界末日的景象。
“啊呸!”魁山高大的身形在雷暴之中疾飞,怒声道:“怎么突然就天倾了?眼看就要得手!”
在他的旁边,倒提长枪的祝唯我一言不发,只有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睛,好像点破了这末日的昏暗。
魁山越想越是不舒服,越琢磨越觉得不对,看着祝唯我道:“你有没有算着时间?君上说这一次的天倾时间,应该不是现在吧?我记着应该还有好久!”
“既然天倾在现在发生,那就是现在。至于它应该在什么时候发生,并不重要。”祝唯我很平静地说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必定会实现的‘应该’。”
“哎,不是!”魁山一脸的费解:“明明是你到手的收获飞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之前恨不得拼命,这会反倒淡泊了?”
“我已经尽力,若是得不到,也没什么好遗憾的。”祝唯我略看了一眼方向,继续如电穿行:“得到它,我也不能一步登天。失去它,我也不会泯然众人。”
“我只是替你觉着可惜,稍微晚一点也好嘛。”魁山忍不住骂道:“个龟儿子的,这什么运气,真他娘的衰!”
“已经过去了。”
祝唯我倒提薪尽枪,踏在那凛冽雷光的尽头:“不要回太多次头。”
他的衣角轻轻扬起,束发垂在狂风中。
一步跃起,脚下雷光已踩灭。
你不得不承认。
有的人,即使是在末日的时刻里,也自是一抹风景。
……
……
百样人,有千种愁。
望着眼前那座金玉遍地、桢木茂盛的浮山。
看着它在天摇地动里,逐渐笼罩在一层灰色光罩中。
一袭儒服的革蜚,长叹一声。
一瞬间,整个人都像苍老了十岁。
革家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刻,无论是革氏,还是他本人,也都急需要得到蜚的精血。这是他来到山海境的根本目的。
他独自一人,在摆脱姜望的追杀之后,又历经千辛万苦,几番逃杀,才终于找到这太山来。
只要拿到了蜚的精血,再随便找个持有玉璧的人做个交易,此行就不算失败。
然而……
当他终于找到这里来,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这一次的山海境之旅,就已经要结束了。
天倾开始,太山封山。
“罢了。反正本来就已经没有太大指望……”
他这样安慰了自己一句。
咬了咬牙,转身飞进风雷中。
不管如何,还是要去中央之山。
做哪怕是最后一次的努力。
……
……
天倾已临,九章玉璧散发莹莹玉光,撑出一片相对独立的空间,笼罩着疾飞中的三人。
在天地元力已经崩溃的此刻,代表着山海境“天意”的九章玉璧,仍能稳定小范围内的天地规则,让持有者可以调动天地元力抵御灭世之祸。
没有九章玉璧的,自然只能以肉身横渡,靠自己的道元硬撑。还需要时时刻刻地维护身内环境,稳定肉身秩序,不让自己随着天地一起崩溃……其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也并不是持有九章玉璧,就能在天倾下万事大吉。
山海境里的灾祸,仍旧需要面对。
一路上的狂雷、飓风、海啸……一切末世之景,都有可能将前行者埋葬。
必须要赶到中央之山,才能攫取最后的收获。
天灾虽凶,三人也无一弱者。联起手来,又有九章玉璧的支持,倒也一时半会没有倾覆之虞。
左光殊是天纵之才,驭水无双,种种水行的玄妙道术信手拈来,挥洒自如。
月天奴则是眼界高远,底蕴深厚,使用的道术并不繁杂,但每一门道术都用得恰到好处。
姜望道术虽然也不弱,但全以杀伐为主,在这种对抗天地之威的时候,倒是没有那么好用……总不能到处丢焰花焚城。
不算全然无法应对,只是相对于左光殊和月天奴,在这种情况下,有些浪费道元的嫌疑。索性负手凭虚,倒是格外轻松潇洒。
三人现在手里有两块玉璧,一为橘颂,一为抽思。
两块玉璧光辉相合,支撑起来的空间相对宽裕。
像一盏孤灯,飘摇在天倾海啸的此刻。
外间越是雷惊风险,越是凸显此间安宁。
漫看天地翻覆,闲观风起雷鸣。
这要是许象乾在,至少也得吟个十首八首的。
左光殊感受着怀里的那块鸣空玉,手中道术未歇,但此时此刻,也想到屈舜华……
“传说中行于末法时代的度厄之舟,想来也是似于这般。”月天奴感慨道。
微弱的星光早已经看不到了。
天上开始下起雪来。
黑沉沉的天与海,漫天飘雪。
寒潮无声袭扰。
姜望用食指轻轻一划,顿时虚空燃焰,一道火线将玉光所笼罩的范围圈住,牢牢将寒潮抵御在外。
落雪至此而化,一时如泼雨。
那些雨水,又在左光殊的控制下,化作流珠乱舞,上击狂风,下击海浪,偶尔轰碎乱石。
这默契的配合,如诗如画。
“世上真有度厄之舟么?”姜望好奇地问道。
“怎会没有?”月天奴道:“就在须弥山。”
姜望道:“佛门西圣地,久闻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