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已四染。
天地如相合。
在这晦暗与晦暗的叠加里,在这阴沉和阴沉的混同中,一点寒芒炸开了!
它灿烂,孤独,锐利。
好像开天辟地以来,就沉默于此。
似乎亘古而至如今,永恒未变。
那是绝望者所看到的方向,那是孤独者所感受的回响。
是无尽长夜里……一颗寂寞的星子。
它亮在那里,是亮在视线的意义中。同时,也点在这崩溃世界的乱流上。
汹涌“黑潮”一瞬间几乎炸开。
其间有一声痛楚的闷哼。
黑潮却暴涨!
这黑潮之中果然有更高的意志存在,而它无疑已经愤怒了。
更磅礴的怨气,更狰狞的魂鬼……仿佛无穷无尽的暗面力量!
祝唯我直接将身一转,倒拖长枪而走,毫不拖泥带水。
如果说魁山是一颗从山巅滚落的巨石,气势汹汹,越滚越快。
祝唯我就像是一道惊电,横掠长空。
亡命的疾奔中,还有急促的交谈声撞响。
“能不能不要总是说风紧扯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土匪!”
“……我就是啊。”
……
……
中央之山。
残肢断臂,满天飞血。
随着最后一颗布满油彩的头颅滚落,独臂提刀的斗昭,转回身来。
他身上的红底武服,已不知是血色,还是衣色。
而面对着他的楚煜之,则以长刀拄地,勉强支撑着自己,气喘吁吁。
“不行啊,楚煜之。”斗昭行走在山道前蜿蜒的血色里,轻轻一抖天骁刀,其上并无血迹:“就这种运用兵阵的方式,难道你也看得过眼吗?如果是伍陵或者项北来掌控这支毛民军队,绝不会只有这个程度。”
关于毛民军队的运用,有很多客观的理由。
比如毛民国虽然被萧恕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肯出兵参战,但绝不肯交出兵权,让外人指挥。
比如只有萧恕懂得毛民语言,能够同毛民沟通,而萧恕本人又是纵横门徒,对兵阵并不通晓……
但楚煜之什么都没有说。
所有的问题都是问题,所有的问题都有解决的可能,而他和萧恕,没能够做到最好。这是最大的事实。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虚弱。
他只是在这种喘息中,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虽然可能没有半点作用。
萧恕已死,毛民军队被屠尽。仅剩的他,眼睛盯着的,仍然是斗昭的脖颈。
他仍然要以搏杀斗昭为目标。
斗昭忽然定了一定,用手背去擦拭嘴角突然溢出的鲜血,说道:“丹国萧恕,我记住了。”
萧恕当然应该被记住的。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物。
楚煜之这样想着。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的呼吸慢慢平缓,感受着从四肢百骸慢慢回流的力量,感受着一种耗尽一切后的新生。
他只有一刀的机会。
现在握在他的手里。
看着这样的楚煜之,斗昭细致地擦干净了嘴角的血,慢慢落下提刀的独臂,说道:“你倒是频频令我意外。”
他直接问道:“你可愿入我斗氏之门?那一式天罚,我还是可以传你。”
楚煜之看着斗昭,并不说话。
蓄势于刀,立刀见志。
出身平平,起于卒伍的他,真要投靠哪个世家,早就有一份前途在,又何必等到今日?
屈家和左家都可以是很好的选择。
但以国为姓,便是他的志向所在。
“明白了。”斗昭点了一下头,然后战靴踏地,弹身时人刀已近。
刷!
刹那间刀光耀遍了天地。
那炽白的、如雷电的光,璀璨一次后就消散。
刀声只有一响,此后再不鸣。
一滴血珠,沿着天骁刀的刀锋滴落。
而楚煜之连人带刀,都消失在这里。
中央之山前,自此只有一人独立。
山风猎猎,吹不动武服。
他斗昭,自进山海境以来,目标明确,横推无敌。
寻朱厌而不得,转头便去横扫竞争对手。
发现陷阱,故意踏进陷阱,以一敌三,杀屈舜华,重伤月天奴、左光殊。以受伤之躯。杀得姜望负创而走。
伤上叠伤之后,又独对钟离炎、范无术,以一条左臂的代价,枭首两级。
萧恕、楚煜之纵横借势,引毛民战士一千二,他独臂战之,斩绝。
持九章玉璧入山海境,楚人所持计有七块,他独握惜诵、涉江、思美人、惜往日。
已经占据了中央之山里最大的机会。
但还不够。
既然朱厌已失,那他所求,只有第二条路。
九章玉璧若有七块,他应该得七块,若有八块,他应该得八块。
如此才对得起他斗昭之名,才配得上天骁之刀。
此时他就站在入山的路口,他旁边就是那块方形石碑。
此碑高近七尺,并无多余的雕纹。其上痕迹斑驳,是流经的岁月。
正面刻字曰“中央之山”。
道字自有其韵,气息堂皇端正。
石碑的背面,则又不同。
最上面是两行字,曰
“神有其神,鬼有其鬼。”
“歌以九章,嵌玉得真。”
在两行字下面,则是一列凹槽,依次往下。
一共九个,每个凹槽都恰恰契合九章玉璧的大小。
且每一个凹槽旁边,都刻有小字。
从上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