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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2章云朝节

在轻缓的水声里,海水自然分流。

齐国顶级名门重玄家的四爷,负责无冬岛的重玄明河,踏着深蓝色的水流之阶,从海底一路走上来。

他这一辈兄弟四人,如今也只剩他和大兄。

作为幼弟,他自小备受宠爱。

大兄是那种典型的纨绔,心气高的他,是不太看得上的。感情有,敬重无。

二兄天资绝世,耀眼夺目,他从小就敬佩非常,以为目标。

但感情最好的,还是三兄重玄明山。

大兄每日浪荡、花街柳巷,二兄每日修行、读书演武,都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是三兄带着他跑遍大街小巷。

及至家势衰落,老父披甲,三兄殁于第一次齐夏战争……族人深恨明图,他亦深怨之。

但等到二兄独自赴海,只留下一座浮图净土。

他心中滋味,便不知何言。

此后出走海外,一生不娶妻不生子,不争爵。说逃避也好,说怀念也好,再未回过临淄。

老爷子走的时候,他都只在无冬岛遥祭,坚守着将余生都放在海事上的诺言。

与自立门户的重玄褚良不同。他并未分家自立,名下所掌控的无冬岛,仍属于博望侯府的力量。

“四爷,如何?”立在船头的李凤尧出声问道。

重玄明河摇了摇头:“想不到蜉州岛沉海如此之深,探了三千丈才探到些许碎片。不过虚泽明不完全是草包,在逃走之前,就已经彻底地毁掉了天地大磨盘。”

“虚泽明可以是草包,但太虚派不会放一个草包出来代表他们行走。”李凤尧若有所思:“这座天地大磨盘,对于海主本相的研究,肯定是有一定作用的。虚泽明的计划不至于完全不可行。”

“岂止可行?”重玄明河道:“有演道台的推演,应该趋近完美才是。但海兽把一切都毁掉了,现在无法判断问题出在哪里。”

皋皆以肆虐近海的所有海兽为箭,与轩辕朔隔着迷界相斗。各岛已经从危机中缓救。

在大战将要出现结果的此刻,齐人更多需要考虑战后的问题。譬如近海各岛的重建,譬如责任的划分……

李凤尧和重玄明河都是出身名门,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他们领兵清理近海各岛,并不是闲逛,而是行针放淤,每每点在关键。

“咱们先去星珠岛看看情况,那里有一座太虚角楼……”李凤尧立如冰塑,霜冷地道:“最后再去怀岛。”

……

……

覆岛的雷光瀑流早已散尽,人们在废墟上重新寻找生活。

那些传说、神话、伟大的承担,虽然也曾在眼前掠过。但最真实的伤痛,始终起于肺腑,彻于发肤。是死在面前的熟悉的人,是留在身上的真切的伤。

天涯台断在天涯,怀岛不能再给海民怀抱。

杨柳身心俱疲地靠坐在天涯台的石阶上,脸上的敷粉早已被鲜血洗过几回,显露出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茫然表情。

他早已经承认自己的平庸,也很久不再试图去争些什么。他以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坦然地面对人生。包括照无颜的无动于衷,包括面对姜望重玄遵的无力感,包括在齐国卧榻之侧,钓海楼令人沮丧的未来。

但今时今日,他不知要如何跟征战迷界归来的师父描述这一切。

怀岛满目疮痍,钓海楼毁于一旦。

钓海楼的祖师出现了,钓海楼的祖师死去了……这不止是一段传说的崩塌。

变成了废墟的,还有他杨柳的家。

他的师父是护宗长老,正在参与靖海的战争。可宗门驻地已残败,师父回来,还能肩以何任?又能如何承受?

他又痛恨自己如此平庸!拼尽所有,也救不了几个人,挽回不了多少损失。

而目睹了传说的白玉瑕,正站在被血雨冲刷过的天涯台上,玉树一般地与杨柳背身,眺望远海,静待这场大战的最后结局。

难以计数的海兽,零零碎碎地死在天涯台附近,在未来的几年内,这都将是一片沃海……养活多少鱼虾。

浑浊的血色已被大海吞没,正如肆虐万里的阴云雷电,也重新藏到蔚蓝色的天幕后。

规则之钓线起时无形,散亦无踪。就像代表钓龙客的簌簌石粉,最后也溶解在海水中。

天的蓝色,海的蓝色混淆在一起,让人的视野变得很寂寞。

白玉瑕就在此时看到了姜望——无尽的蓝色之中,跃出一点青,逐渐晕染,色彩愈重。

整片天与海,再无其它。

只有一身青甲,孤影独行。

他当然记得,离开决明岛之时,他给姜望留下的那一堆海战相关的册子,当然更记得那两百人的侯府卫队。那是他亲自带着训练、在妖界血火中砥砺出来的精锐。

他当然想象得到,姜望是怎样浩浩荡荡地率军进入迷界。以方元猷为副将,以这两百训练有素的近卫为骨架,链接起在决明岛获拨的三千甲士,可以轻松在迷界支撑起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他当然也想知道,姜望为何是这样孤零零的回来。

但是当他看到姜望疲惫的眼睛,便也什么都不必再问了。

两人一在石台,一在高空,就只是对视了一眼,而后视线就被扯断在远去的疾风中。

白玉瑕默然地回过身,走下已经断裂的天涯台,走到杨柳旁边,慢慢的、慢慢地坐了下来。

在整个怀岛受灾的过程里,他虽已是尽力在救人,但始终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那些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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