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香气楼的确是个很熟悉的地方。
绝不仅是因为赵小五常常请客。
但三分香气楼里的心香第一,姜真人确实不认识。
天香第一的夜阑儿,他倒是相熟。不过也谈不上交情,临淄的三分香气楼立起来后,如今算是两清。
项北不怎么说话,宋淮好像在思忖着什么。
姜望也沉默。
断壁残垣人过也,萧萧秋风将雨。
……
伍照昌设宴的地方,在司命殿的正殿里。
这当然是整个司命星球上,意义最重、也最具地位的一座大殿。
胜利者在败亡者的宫殿大摆宴席,历来是一种夸耀武功的行为。
而能被安国公邀请参与此般宴席,也必然需要具备不凡的武勋和地位——如此才有资格见证这场胜利。
司命星君裹着长袍的塑像,已经被推倒。
像一个熟睡的巨人,侧躺在地上,不知期待怎样的美梦。
昔日祀星之殿,今日烟火人间。
火头军就地取材,于殿中摆了丰盛的一桌。
这一桌只有三人落座。
“司命真人就是在这里自杀。”
姜望的屁股才沾上椅子,伍照昌便这样说。
“我坐的地方?”姜望问。
伍照昌敲了敲桌子:“这张桌子下面。”
姜望想到一种更惊悚的可能:“他不会在桌上吧?”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伍照昌没好气地道:“爱好那么特殊吗?”
还是东天师会接话,他把话题掰了回来,顺理成章地问:“司命真人为何会自杀?”
“为了长生君?为了南斗殿?”伍照昌道:“总归不会是为了他自己。”
他的确中规中矩地回答了宋淮的问题,但又什么都没回答。堪称‘无情对’。
“伍公爷还真是爱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宋淮道:“谁会为了自己自杀?”
“人如果恐惧活着,就会用自杀帮助自己。”伍照昌说道:“关于这一点,在景国的中央天牢里,就有许多实例。您虽贵人事忙,难道还需要我指出吗?”
前段时间中央天牢大收网,有三名楚谍死在天牢狱卒上门的前一刻……这些事情并不显明于世,可在长夜当中,是暗涌激荡。
宋淮看他一眼:“举例的话,用你们的【酆都】也行,不是一定要说那么远。”
【酆都】是楚国的阴影部门,主要负责对外情报,也司职刺杀、刑讯等等。与镜世台不同的地方在于,它完全处在阴影之中。与中央天牢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职权要更广泛,且极少对内。
当然要说起手段,像中央天牢、镇狱司、打更人这些,那是残酷得各有千秋,谁也不比谁温和。楚谍身死于中域者,固然不在少数,景谍在南域的活动,又何曾岁月静好了?
伍照昌漫不经心地道:“这不是中央天牢威名更响,更有说服力么?”
“南斗殿的覆灭毫无波折,你难道还会折磨司命真人?”宋淮脸上的皱纹和伍照昌脸上的面具一样,都是面具,这让他们的情绪,都不能被捕捉。
他若有所指:“我不记得安国公是个行不必之事的人。又或者说,司命真人身上,还有什么楚国非得不可的大秘密?”
“会不会折磨他啊?”伍照昌很平静地道:“我不知道。他死得太早,我没有这个机会验证答案了。”
话只答半截,同样是一种回答。
两位大人物在那里暗藏机锋,姜望战术性喝酒,一会儿一口,一会儿一口,很快就喝完了一壶。
宋淮道:“未能亲眼目睹你与长生君的厮杀,老夫煞是遗憾。但一想到姜阁员也因为老夫的关系没能看到,这份遗憾就淡化了许多。”
“我不遗憾。”姜望放下酒杯,淳朴地道:“反正我也看不懂。”
“年轻人太谦虚!”伍照昌满意地道:“下回我与淮国公切磋,专程请你看。”
宋淮屈指弹了弹酒杯,看向伍照昌,很直接地发问:“长生君被你打死了么?我没看到衍道反哺此域,被你压下了?”
“请你们进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一下。”伍照昌道:“长生君被我打死了,但是死得并不彻底。还是叫这老小子创造了机会——你们还记得先前那个自杀的天同殿真传弟子吗?”
“那是仪式的一部分。”
“长生君以【名】为道则,尤其懂得把握‘姓名’,他能凭借姓名追溯命途,把握因果。所以我朝天子当年削其帝号,压制其名。”
伍照昌覆着恶面,目光却并无攻击性,在两人面上掠过:“在我们攻入南斗秘境之前,他已经夺走了许多人的名字,夺名以求寿。这些人失去了名字,也就难以把握自我,这也是南斗殿内部秩序崩溃得这么快,人心流毒的重要原因。”
他的目光停在宋淮这里,强调道:“却不是本公故意养蛊。”
宋淮摆摆手:“我也没有说你荼毒南斗秘境六大星辰上的众生,说你恶意养蛊,蚀杀人心。先前踏入秘境,也只是随口跟姜小友聊几句,安国公不必敏感。我是信任你的人品的,也相信楚国有大国风范,有霸国承担。楚国此次讨伐南斗,师出有名,举世瞩目,难道你们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置有义于不义吗?”
伍照昌摇了摇头:“宋天师啊宋天师,你把我的词儿全说了!”
“那你说点我说不出来的词。”宋淮这会儿很直接:“长生君纵然夺名也众,又如何能在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