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但如果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办不好……”
“我一定竭尽全力,尽心为大人办此事!”仵官王大声承诺:“若有不成,你可以杀了我的手足兄弟林光明,把他的尸体放在我面前,让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呵呵呵。”坐在那里的人笑了两声,又慢慢地收敛:“我不会留尸体给你。我会把你变成尸体。”
他的话是一句一句地说,仿佛每一句都是必然会成真的现实。
仵官王干笑两声:“您就放心吧!我在地狱无门里,也是业绩最好的那一个!事情交给我,就代表着成功!”
想了想,他又问:“对了。您刚才说,有人正在跟我的老大谈,那人是谁?他们又在谈什么?”
“等秦广王给你任务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坐着的人声音慢慢下沉。“你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有人找了你。更不要让他知道,你知道有人找了他。这是我们的秘密。”
声音在黑暗里沉坠下去,其人也在黑暗里消失了。
“你在中央天牢里所遇到的,都是秘密。”
下一刻。
仵官王翻身而起。
落地轻盈得像一只猫。
一双眼睛直接飞出体外,在空中滴溜溜地乱转,瞬间扫遍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但什么痕迹都没有发现。
甚至那只椅子,也并不在床前!孤零零的在窗边。
不知那人是男是女是何面貌,不知是何时来,如何走。
刚才发生的,甚至像一场梦。
仵官王竟不能确定它是否真实发生。
他恍惚意识到,那人并非真实地出现在这里,并未真正降临。其身或在千里、万里外。
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更谈不上反抗。
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直到林光明焦急的、关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切才现实起来——
“大哥!大哥!你醒了吗?你还在吗?”
……
……
天公城已被击破!
这消息轰传天下。
陨仙林的地利并不能保护理想,神霄将至的天时也不足以支持平等国肆意妄为。
在当今这个时代。当目标站到阳光下,霸国想毁灭谁就可以毁灭谁,唯一需要考量的,只是代价。
景国不过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平等国第一次站到台前的尝试,就这样失败了。平等之旗才扬起,就已折断。
开始算是轰轰烈烈,结束却只能算是景国所掀起的骇浪里,其中一部分波澜。
和国,原天神,平等国,天公城……下一个是谁?
大景晋王姬玄贞独自走进天公城,一人敌一城,不到一刻钟时间,就面对面地轰破了天公城。
天公城里收拢的两头天鬼,被武道宗师姬景禄挡在鬼窟之中,几乎是在城破的当刻就逃离,根本没有与姬玄贞交手。
钱塘君伯鲁仅以身免,重伤逃遁。
但平等国在天公城的经营,为之所倾注的心血,被扫荡一空。
此役,平等国内部无人援手。
什么圣公、昭王、神侠,十二护道人,无人敢露头!
姬玄贞对伯鲁展开追杀,已经一路从南域追杀到了东域,正往海上走。
齐国对此保持了缄默。
在中央帝国晋王府击破天公城、赶走钱塘君后,默许平等国在陨仙林建城的楚国,终于有了反应。
大楚太子熊咨度和大楚国师梵师觉联袂而来,以算是友好的态度,表明打算接手天公城的心情。
漂亮的表达是——履行霸国义务,稳定陨仙林秩序,镇压阿鼻鬼窟。
玳山王姬景禄理所当然地提出了一些条件,毕竟天公城是晋王府辛苦打下来的。
但双方显然并没有谈拢。
姬景禄彻底将天公城夷平,这才离开。
熊咨度和梵师觉倒是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礼送姬景禄,一路送到陨仙林外,然后召集人手,在原址重新建城。
公开的情报就是这些。
……
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被连绵的群山吞噬了。
张牙舞爪的黑色,成为这个世界的底色。
黑色的夜里有一张黑色的面具,覆盖着曾经举世惊名的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孙寅,坐在墙头,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现在那些灿烂的人和事,年轻的飞扬的色彩,他也曾经经历过。
时间,怎么这样坚决呢?
他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
但却是一个人看夕阳,看黄昏如何变成夜晚。
他的同伴,是一个五官厌世的美丽女人,叼着玉烟斗,站在巷子里,靠墙慢慢地抽烟。无论天色怎样变化,都不曾抬头看一眼。淡淡的烟雾,让一切都若隐若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他们因为不同的痛苦,追求同一个“平等”。
但平等,真的会来临吗?
天公城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时间到了吗?”
在夜色降临的这一刻,一个行商打扮的人,推着独轮车,车上载满了各种货物,从巷子的尽头,骨碌碌地滚来。
他长得实在很有亲和力,见人三分笑,在四下无人的黑夜,也并不让人警惕。
他笑着问。
仿佛在问,是不是可以回家——事实上他们正要出发。
人怎么可以笑得这样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