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与姜芸原是少年夫妻。
陈昌年少丧父,却为姜家祖父看中,亲自供他修学,未料到此人太争气,竟然一路高中,成了探花郎。原以为他回头未必能再看得上姜家门第,他却依旧上门求娶,姜家祖父便将小女儿姜芸许配给他。婚后两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没多久就生下嫡长子,随后被先皇点为曲县县令,陈昌还将姻兄招入府中做府医。
但他的好运似乎就此止步,数年没有升迁。
初时他还与姜芸高谈皇城繁盛,到了后来仕途不畅便没有再提。
却不想他此次竟用姻兄性命去换前程。
陈昌站起来,退到门边,双手放在门闩上。
“夫人将与我共享皇城繁华,兄长也会高兴。”
随后他推开了门,朝着外头的小厮温声道:“夫人方才没留神打碎了瓷杯,去外头叫大夫来看看,可别留下疤痕。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请。”
见他跟着小厮走了,陈夫人顶住立柜的僵硬脊背终于放松,神情恍惚地站起来,转身将链锁打开。
站在立柜里的姜荣双眼通红,将试图掰开立柜门而指甲挣裂的双手背在身后。
陈夫人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由自主泪流满面。
“阿荣,姑姑帮你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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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个官吏勾结,陷害百姓的案子,你不该来找我。”
沈墨移动脚步,站在姜荣面前。由于身材高大,又常年征战,他身上择人而嗜的煞气形成压迫,隐隐威胁。
姜荣虽为之动容,但心中更加坚定。
“若只是如此,我的确不必犯下如此大案,引来将军注意,”姜荣言语铿锵有力,“可我知道沈家戍边数十载,将军守疆拓土,绝不会容忍他国觊觎中原,绝不会容忍通敌叛国之作为。”
姜荣在沈和沾血的蓝宝石蝶饰高高举过头顶:
“草民曲县人姜荣,状告曲县县令陈昌,不尊为官之道,不知良知为何物。逼杀吾生父,施虐吾姑母,勾结外族;通敌叛国。人证、物证已齐,还望将军严查核实,还我家人,还家国一个公道。”
沈墨垂着眼睛看了他许久,脸上毫无表情。
“姜宛童是你养子,他和你学了多久医术?”
姜荣看着他的眼睛,打了个冷战,却猜不透他为何突然生气。
“宛童自记事以来便跟在我身边,还望将军不要牵连他……”
“姜宛童要入军籍,”沈墨打断道,“我随军军医老迈,正需替补。”沈墨慢吞吞接过姜荣手中诉状与证物,仍由他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道:
“我不会保你,待我查清案件,你随我上京禀明圣上,然后将被按律论处。姜宛童并非你亲子,将来如何都与你无关。”
姜荣松了口气。
“多谢将军。”
沈墨赏罚分明,宛童原本就聪慧能吃苦,自己再在行军路上一路传授,想必将来在军中也能独当一面。
当日姜荣被沈墨带回城外大营,沈墨、徐班也不再借宿客栈,只留下一队人乔装打扮守住客栈的戎狄使团,以免发生意外。
军帐里。
徐班拿着那枚宝石双蝶装饰,翻来覆去地看。
“这里……有断口,这果然是一支金钗?”
沈墨瞥了他一眼,继续看手中的地图。
徐班兴致勃勃地继续分析:
“听将军所言,朝中有人私通敌国,这就是证据。”他把残损的金钗拿起来,光从镂空的缝隙里穿过蓝色的宝石,在他年轻的面庞上印出一块蔚蓝色的光斑。“双蝶金钗是波若王族亲自打造,赠送给辰国贵族的国礼。当初我们亲自押送,少说也有数十支,我认得,这支却略有不同。要我说,这宝石也太大了点。”
他笑眯眯地盯着沈墨:“将军啊,你看出什么门道没,给讲讲呗?”
沈墨将地图卷好,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金钗仍是波若王族的工艺,当年我们同赠送国礼那位波若王族同行,他似乎不问政事,只是痴迷于雕工技艺。后来我又找人查问皇城匠人,发现他雕金时有独有的扭金工艺,而他本人手指有伤,会将特殊指纹留在金饰内壁。你将那饰品翻过来便能看见。”
“啊,那就是帮大小姐问怎么修补翠玉镯那次。”徐班右手握拳一敲左掌,“这么说得亏将军当初不小心把镯子给摔了。”
沈墨噎了一下,一声不吭又拿出了地图。
徐班见他不说话,搬了个木凳摸到沈墨落座的桌子旁边,摆出认错的姿势。
沈墨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地图轻轻扔在桌上。
“工艺是波若工,金却不是波若金,而是小西亚秘银金。”他再次展开地图,手指摩挲过小西亚王城西北方向的秘银金矿标记,“但同样的,小西亚的秘银金也要上供辰国。”
“他们笃定我能看出这金钗来历,想给我造成波若和小西亚联手的错觉。”他顿了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要感谢县令夫人,若不是她我可能会陷入圈套。”
他的手指停顿,落在宛岐半是戈壁半是绿洲的疆域上。
波若钗头自左往右,小西亚自右往左,中原钗面朝上,而宛岐,钗面向下,习惯斜插,县令夫人刻意斜钗双蝶金钗,想必就是为了给他暗示。
还有妹妹,若不是她“看不惯”宛岐贵族作为,故意推他摔碎玉镯,他便不会去查验,也就不会发现那位不问政事,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