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腮帮到鼻孔跟前有一片枫叶大小的红印,这个部位头发遮挡不住,看上去挺明显。就因为这道疤痕,她才天天哭泣,甚至说说她不想活了。她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得人了,将来,也没有哪个单位愿意要她……”黄成义说,“蓉儿从小性格就很开朗,胆子也大,她是个很要强的孩子,可这回……”
“兀主任,这件事你要按咱们来之前在会上说的去做。还是那句话,一定不能让我们的学生在这次扑火救人中上演‘英雄流血又流泪’的悲剧。学校作为培养人才的地方,一定要坚持正确的价值标准。”方昌平说。
他给兀满才说这话完后又转身给黄成义说:“给孩子再做做工作,好好开导开导,让黄蓉尽快回学校,不要耽误学习,也不要为工作的事情担忧。学校每年对毕业生进行分配时都会全面考虑,会尽可能地把优秀学生干部和优秀的学生,推荐到一些好的兵工单位。黄蓉在学生时代为社会做出了贡献,我们都应该共同帮助她。”
“谢谢,谢谢……有了您这句话,我们全家就有了希望,蓉儿的书也就没白念,她还是商品粮,还能农转非……”方昌平的一番话听得黄成义热泪盈眶,他抹了一把眼泪,赶紧伸出双手紧紧地握着方昌平的手。
黄成义一边连声说着一边屈膝欲跪下,赶紧被方昌平和大家扶了起来。
黄成义再一次梗着脖子,冲着黄蓉的房子拉着哭腔喊道:“蓉儿,你听到了吗?你还是学生,还是商品粮,你还有工作……你倒是快点出来啊……”
黄蓉妈妈感动极了,她抹着眼泪急忙朝黄蓉房间走去。
几只流浪狗无精打采地在院子里溜达,一只脏兮兮的白狗慵懒地躺在阳光下,眯起眼睛,趴在地上,将脑袋紧紧地贴在地上。
微风从一座座山头轻轻掠过,泥土里散发着馥郁的清香,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正一点点从松软的土里探出小脑袋,在风里轻轻摇曳。远看,大山已经被染上了淡淡的绿色,若有若无。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大地就要苏醒了,到处都充满着盎然的生机。
“开门!快开门!蓉儿你快点开门啊……”安静的院落里传来了黄蓉妈妈急促地拍打门板的声音。
她并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房间里没有丝毫的动静和声响。
“开门!快开门!蓉儿你快开门啊……老师的话你听到了吗?”黄蓉妈妈隔着房门哭着说,“蓉儿,你别吓妈妈,别吓妈妈啊……”
听到这话,所有人赶紧朝黄蓉房间走去。
“蓉儿,蓉儿,快给爸爸开门!快开门!”黄成义一个箭步上前,边拍打着门板边用脚踢。
依然听不到房间里的任何声响。
“闪开!”村支书黄守仁话音刚落,就冲上前,猛地一脚将双扇房门踹开。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瞠目惊舌,心惊胆战!
黄蓉正躺在床上,她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整整齐齐地穿着一身校服,胸前弧形排列着的“洛明工业学校”几个红字清晰可见,她的一只手臂耷拉在床沿上,手腕正在一滴一滴地滴着血,在地上的一滩血迹旁撂着一个带血渍的薄薄的刮胡刀的刀片。
“蓉儿,蓉儿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黄成义一下子扑倒在床边,他跪在地上抓起黄蓉的胳膊嚎啕哭喊着。
“蓉儿,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醒醒,醒醒……”妈妈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双手捧着黄蓉的脸左右摇晃着。
“快!快找得志……”黄守仁冲着三组组长黄长胜喊。
这时,在大家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黄蓉微微睁开了眼睛。大家的脑袋在她的头顶围成了大半个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担忧和惊愕。
黄蓉把大家扫视了一圈,眼睛又闭了起来,额头煞白。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滑落下来,把枕巾映湿了一大片。
身材魁梧的黄守仁一把把黄成义拨拉开,他抓住黄蓉的胳膊说:“蓉儿还醒着呢,快!快包扎!”
黄蓉妈妈疯了似的跑到自己的房间,端着一个做针线活的小簸箕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支书,家里没有纱布,这个行吗?”
“剪一片布!快!”黄守仁满口的烟味混合着口臭,但黑黄的牙齿咬字清楚,“长胜,来不及了,发摩托,快发摩托!”
黄蓉妈妈翻出一绺黑布,可是拿在手里的剪刀根本不听使唤,她手颤抖得根本就打不开剪刀。
“把布给我!”黄守仁不由分说,一把抢过那绺黑布塞到嘴里,用黑黄的牙齿“滋啦滋啦”把布从中间撕开,动作麻利地缠绕在黄蓉血淋淋的手腕上,扎住伤口。然后,一把抱起黄蓉朝屋子外面跑去。
这时,黄长胜已发着了放在房子侧墙下面的摩托车,急急地跨上摩托车“突突突”地来到院子。
“支书,我现在就去把村医黄德志拉来,你们再坚持一会。”黄长胜说完赶紧调转车头。
“回来!你她妈的是猪脑子啊!”黄守仁爆出了粗口,“成义,你抱着娃,坐他的摩托一起去!”
摩托车冒着一溜黑烟出发了。黄守仁又冲着摩托车叫喊:“路上别上娃睡觉,千万别睡觉……”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大家惊魂难定。大家站在院子后边,目送着渐行渐远的摩托车。黄守仁又掏出一支烟点着,猛吸两口,烟雾在他眼前缭绕着。
泪水模糊了黄蓉妈妈的双眼,她呆若木鸡,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单薄干瘦的身子都能被风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