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诚轰然倒地。他的头上裂开了一道一长的口子,鲜血直流,脖子、胳膊和衣服上都是血……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住了,打人的无业青年们个个惊恐万分,鸟作兽散,四处逃窜。
唐诚终究没能站起来,血一个劲地流,他的身子战栗着,抽搐着,脸痉挛着。
群殴地点就在距校园一墙之隔的校外,许多学生看到这个场面,吓得面如土色。
救护车高一声、低一声的警笛呜咽着,从远到近,最后,在紫仙县高中附近的上空盘旋着。紧接着,警车短脆急促,没有间隔的“哇儿哇儿哇儿”的警笛声,也在这里响起,两种警笛声一急一慢,一高一低的在这里交错着。
救护车把唐诚送到了县医院,学校派老师通知了唐诚的妈妈章秀兰,章秀兰在医院里见儿子的血衣和他头上一圈一圈的绷带时,战战兢兢,浑身颤抖。
高大壮实的唐诚正躺在病床上,一根长长的透明输液管插在他沾有血渍的手腕上,一番暴打让唐诚仍然惊魂未定,每过一会,紧闭的双眼突然会惊慌地转动起眼珠子,想努力地睁开。
章秀兰把干枯的手伸到绷带上方时,手跟筛子一样抖个不停,指尖在空中颤动着,干枯的手渐渐落在唐诚棱角分明的脸上,接触到儿子的那一刻,眼泪就从她皱纹交错的脸上流了下来。顿时,阵阵凄惨的哭声,在病房回荡:“诚娃啊……诚娃……”
“妈……”唐诚努力地睁开眼睛,鼻翼微微翕动了几下,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后来民警调查了这起案件,打人者给唐诚赔偿了13000元。警察说,纠集社会闲散人员殴打唐诚的人是唐诚的同班同学王大兵,王大兵有个堂兄叫王大强,他和唐诚曾同在后稷初中上学,他有个绰号叫“老八”。王大强在县高中上了不到一年,就辍学成了无业游民。
听完李国强的讲述,张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还记得上次见唐诚时,他刚从建筑工地回来,手上磨出了血泡,他问到他在学校的情况时,他一脸不高兴,而早在这之前,唐诚还说过他不想再上学了。
“后来了?后来怎么样了?”张琰问。
“王大兵被学校开除了。”李国强说,“诚娃在家里休养了三个月后,就去外地打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有一个女孩也跟他一起去了,他们是事先约好的,听说,是这个女孩死活要跟着唐诚去。我也弄不清他俩是啥关系?”
张琰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听一个离奇的故事。
“他们,私奔了!”李国强说,“他们走后,女孩家人三番五次跑到唐诚家要人,诚娃妈妈也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更不承认这个十几岁的女孩是她儿媳。”
张琰问:“唐诚走的时候你没见他?他没给你说去哪里了吗?”
“没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要不是那个女孩的家长来村里闹过几次,咱们村的人也都不会有人知道诚娃的事……诚娃走得很狼狈……”李国强叹了口气说,“一连串事情发生后,诚娃妈妈觉得自己没脸见人,整天都在哭,有一次,我妈去诚娃家劝她时见她伤心极了……”
第二天。
斜阳照着唐诚家的院落,阳光透过几棵泡桐树和白杨树叶间的缝隙,斑斑点点洒在地上,没了棱角的土墙墙顶上,那几支野草轻轻摇曳着,破旧的瓦房、凹陷的屋顶、寂寥的院落……
知道唐诚不在家里,张琰走进院子时也就不再呼唤“诚娃”的名字,他的脚步声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婶子……”张琰走到章秀兰房门口,掀起泛黄的竹帘。
这个房间与唐城的房间相邻,里面的摆设非常陈旧,一桌、一柜、一面穿衣镜和一些杂物,斜阳从窗户撒在土坑上,照着软塌塌的图案模糊的太平洋床单,靠近床沿的床单上,铺着一绺黑褐色的凉席。章秀兰背对着阳光纳着鞋底,耳边一缕头发有些凌乱。
房间的陈设从来都没变过,不曾增添过什么,也不曾减少过什么,唐诚父亲就是在这个土炕上病卧多年后离开人世的。父亲断气那天,唐诚被拴狗拉到跟前磕头时,遗体就停放在这个炕上。
坐在炕沿上的章秀兰见张琰进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将放满针线活的簸箕推到一边,从炕沿上下来:“是琰琰啊……来,来,你坐……”
老式柜子上面围绕着热水瓶围放着好几个茶杯,陶瓷的、搪瓷的,玻璃的,形状各异,高低、大小不尽相同,一看就是拼凑而成的。这些茶杯显然长时间没用过了,章秀兰提起热水瓶后跟老太太摸柿子一样,把这几个茶杯一个个摸了个遍,最后,她还是把白开水倒进了一个玻璃杯子里,递给张琰。
“你看你妈的命多好!谁像我……”章秀兰叹了口气说。
话还没说完,压抑在内心的忧郁和悲伤,已和进泪水,从她的眼睛里往出漾,微微抽动着的嘴角,牵动着她浑身的神经。一个农村女人大半辈子的坎坷、不幸、悲伤与无助,都隐藏脸上细小稀疏的皱纹里,细小稀疏的皱纹里,有着她丧夫之后诉不尽的人生悲哀,也有儿子离家后,她孤身一个人倚门望归的凄凉。
下午的阳光静静地照射在院落里,章秀兰和张琰是坐在房子里说话的。天燥热,她给他递去一把扇子。唐诚和那个女孩离开家乡后,经女孩家里人一闹火,章秀兰再也不想出门,在周王村里颜面比什么都重要。
尽管张琰不想提有关唐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