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妃李陵容其人,出身十分微贱,身为司马昱的妾室,育有两位皇子,一位皇女,却一直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继位,才算是有了正式的名分。
她在司马昱活着的时候从未当过一的妃嫔,直到他死了才终于当上了皇太妃,可见她是有多么不招司马昱待见。
这也实在是难怪,她从前的绰号不就是“李昆仑”吗,人如其名,她的身材高大且皮肤黝黑,这两项随便哪一项都是极为不符合当时的审美的,更何况她两项都占全了。
王法慧虽然亦是不得司马曜的宠爱,但毕竟她出身高贵,又实在是颇有几分美艳,自然是看不上自己这位算不上正经婆婆的长辈。
当时的社会秩序中,极为看重嫡出庶出的区别,王法慧的正经婆婆应该是简文帝司马昱的正妻简文顺皇后,王简姬,这位皇后亦是出身太原王氏,生父王遐当年曾任司空。
虽然和王法慧家不是同一支,但论资排辈来,王法慧亦是能叫她一声姑母,这同样高贵的出身,又怎么是李陵容这样的平民能企及的?
若是平日,李陵容过来,只怕连碗茶都讨不到,就算给她上了茶,只怕那茶具也得遭殃,更别得王法慧一个好脸色了。
然而王法慧此时却有些心虚,因为她正软禁了李陵容唯一活着的儿子司马道子,还正盘算着谋划他的性命。
太皇太妃果然是为了此事来的,李陵容怒气冲冲地进门来就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把哀家的儿子关在自己宫里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其实司马道子并没有在皇太后宫中,他被囚禁的地方本身就十分隐秘,宫中知晓的人很少。王法慧不愿与她多,只是笑着道:“母妃实在是笑了,本宫又怎会不顾礼仪将会稽王藏在自己宫中呢,需知男女有别,便是有姻亲关系,身为会稽王的长嫂,也不能行此有失伦常之事呢。”
太皇太妃先前不知道会稽王被软禁的事情,今日问起自己儿子怎么没进宫来陪伴自己的时候,周围的女官们再也瞒不下去,只能告诉她会稽王被囚的消息,她这才知道自己心爱的儿子居然被王法慧那个贱妇给抓起来了。
然而她满宫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自己儿子,因此她很是确定,定是王法慧把自己儿子藏在了昭阳宫内。
此时她救子心切,不管不关怒道:“哀家不信,你要不就让哀家搜宫,不然哀家就在这里不走了。”
王恭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心中只想着,这出身低微的人果然是上不了台面,行事完全没有章法,一点礼仪都不讲究。他自持身份,自然是不会同她多言,只是转开脸去,不想看见这样粗鄙之人。
王法慧心中也很是不快,便是李陵容占了长辈之名,到底也不过是个侍妾,自己却是母仪下的皇太后,哪容得她在自己面前呼呼喝喝的?虽然自己不怕她搜自己的宫殿,但是这昭阳宫是自己的居所,若是随随便便让人搜了,还怎么昭显自己的威仪?
如今她大权在握,更是不把李陵容放在眼里,面对她的诘责,她只是轻笑道:“母妃又在笑了,这建康宫乃是子居所,本宫更是子的嫡母生母,没有过错的情况下,又怎能让旁人随意搜宫?”
太皇太妃怒道:“哀家是你的长辈,你若是不敬重哀家,便是不孝。”
皇太后晒道:“所谓长辈,只是本宫敬您年长而已,若论尊卑,您又怎么配得上‘敬重’二字?”
太皇太妃气得不打一处来,然而自己出身微贱,向来都是心头之痛,即便是养尊处优那么多年,她也改变不了自己的黝黑的皮肤,更是洗不去心底深深的自卑。
她的女官见势不好,忙劝道:“皇太后娘娘,孝经有云:生我之母,我固当孝;后母庶母,我亦当孝。即便我们娘娘并不是先帝嫡母,也是先帝生母,您亦是应该尽孝道的。更何况我们娘娘也是关心会稽王的安危,这才急急来找您,本是没有冒犯之意的,只想请会稽王相见,以慰太妃之心罢了。”
皇太后也不想逼人太甚,但让太皇太妃见会稽王,此事却是万万不校
是巧还真是巧,此时妙音仙师却正好来给皇太后请安了,她嫣然对王法慧行了一礼,又对太皇太妃行礼,亲昵地道:“母妃怎的过来了,妾身近日身体不适,没去给您请安,心中甚是牵挂,如今见您气色不错,这才放心不少。”
太皇太妃原就很喜爱她,见她过来,神色才缓和了少许,勉强笑道:“哀家倒还没事,只是担心我那可怜的儿子,才不得不厚着老脸来求人罢了。”着一边很不满意地瞪着王法慧,显然是与她决不干休的样子。
妙音笑道:“母妃多虑了,皇太后娘娘素来胸怀宽广,与人为善,又怎会苛待会稽王呢?只是因先帝死因不明的关系,请了王爷在宫中住罢了,妾身也是见过会稽王的,他的气色很是不错呢。”
她这可完全是睁眼瞎话,然而太皇太妃却很高兴,拉着她的手问道:“我儿如今还好吗?听闻他已经被关了好几了呢,可曾瘦了?”
会稽王那个身板,瘦一点也是好事啊……
妙音堪堪忍住,没将自己的心声直出来,母不嫌儿丑,太皇太妃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太胖了,她只是含笑道:“不如母妃去妾身那坐坐吧,妾身有许多话想要对您呢。”
太皇太妃果然顺从地道:“走,还是你那自在,免得在这碍了某些饶眼。”
这话妙音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