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娘笑道:“您也看到了,这地方四面环水,进出唯有一条路,我一名弱女子,又怎能凭一己之力离开这里呢,一切的想法也不过是空想而已,何必浪费时间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桓公从不勉强我做任何事情,除了不能随意外出之外,在这府内我是十分自由的。即便海盐这里权势最大的顾家,也待我十分亲厚,他们家我是经常去拜访的。” 她脸上似是十足的自豪和满足表情,对于自己能和当地大族来往十分与有荣焉的样子,这小姑子竟然是如此虚荣,不仅以居于此处为乐,更是很是享受在这里的生活。 那男子简直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原以为找到了这小姑子,后面的事情都能顺理成章了,自己说不定还能亲自将她救出这里,获取陈郡谢氏的信任,然而如今看来,自己只怕连说服这小姑子跟自己走都是难事,他无奈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难掩心中的郁郁之情。 萩娘心中偷笑,似是十分随意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您是谁派来的,据我所知,倾慕于我的男子还有那么两三位,若是您将我的下落告诉了他们,他们定然会好好酬谢您的,也不枉您这样辛苦地乔装打扮这一番。” 她见那男子神色古怪,又十分没心没肺地问道:“对了,您究竟是哪家的贵人,说了半天还不知道您的名讳呢,实在是十分失礼。” 那男子仰天长叹,嘴角颇有些抽搐,无奈地说道:“您还是当我就是陶潜吧,这样也免得旁人疑惑。” 萩娘不以为意地点头,赞同地说道:“有道理,免得我不小心叫错了,您真是深谋远虑啊。” 两人一时有些冷场,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这话题,然而说话间,江蕊已经捧着一个木盒站在了门口,轻声说道:“女郎,夕儿妹妹和沅主子正忙着照顾小世子,那边似乎是有些哭闹不休,因而夕儿妹妹便让奴婢自己去挑选,奴婢对此并不精通,只能多拿了一些过来,请您自行选用。” 萩娘听她说完,眼中一亮,笑道:“你可提醒我了,沅姐姐平日待你我都是十分亲厚的,我常常思索着要怎么答谢她的善意,如今可算是有机会了,你去想办法将府里善于书画的侍女们都带来我这听差吧,不拘年龄和职务,只要是善书善画的就行了。” 江蕊颇有些为难的问道:“可是主子,府里的侍女都有自己的差事,只怕并不愿意听从奴婢的话呢。” 萩娘笑骂道:“你这傻丫头也太实在了,就说这是桓公的吩咐不就行了,我倒不信这样说,还会有谁敢怠慢了。” 这样真的好吗?江蕊无奈地望着自己顽劣的主子,然而之前萩娘也曾假借桓玄的威势做过类似的事情,桓玄知晓后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嘻嘻一笑罢了。 反正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定了定神,思前想后了一番,还是乖乖地去找人了。 陶潜疑惑地望着萩娘,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还有,你说的小世子,难道是桓公的嫡子?这事瞒的这样紧,我竟从未听闻呢。” 萩娘侧着脸,收拾起自己狡黠的神色,装出纳闷的样子来,疑惑地问道:“桓公已有世子的消息,外人竟是还不得而知吗?这府中可都是这么称呼的,我还以为建康城中也是众人皆知的呢。” 陶潜本就不是一个笨人,听她这样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这个时代权贵豢养外室本就是十分普通的事情,桓玄定然是十分宠爱这个妾室,满口答应了她将这个庶长子立为世子,却又不敢告诉家里的母老虎这件事情,因此出了这个府门便都瞒得严严实实地,再没有旁人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 他举一反三,立刻问道:“这孩子的母亲不知道是谁呢,实在是福气不小,竟然这样得桓公的宠爱?” 萩娘古怪地望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问题,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自然是身份特殊的女子,才会令桓公为难,因而不能将她带回建康呢,您从建康城中来,竟然不清楚这事吗?” 陶潜面有赧色,喃喃地说道:“我在江州呆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消息闭塞,都成了井底之蛙了。” 萩娘眼中光芒流转,黝黑的眸底有着一缕难以捉摸的神色,看来这男子也并不是十分难对付的,两人交谈到现在,她对于自己的信息一点都没有透露出去,而对方却似乎并不十分工于心计,已经暴露了自己许多的身份信息,不仅承认了世家子的身份,更是亲口说了自己所居之处正是在江州,江州这地方本就没有许多高门士族居住,想要查出他的真实名字,想必也不是什么十分为难之事。 既然已有了成算,她便不再去探对方的口风,而是浅笑嫣嫣地说道:“您来看看这些笔墨吧,让我挑我只觉得每一件都是精品,几乎是不分上下的,倒是您一定有自己的偏好吧,我这也是借花献佛,您就不要客气了,尽管挑选您喜欢用的吧。” 那木盒一打开,便有一股墨香扑面而来,陶潜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取出那盒中的墨砚来,一一把玩观赏了起来。 晋时之人都以九江庐山之松细墨为贵,虽然当时产松之山甚多,但公认以庐山松烟为首,因此虽然普通人家连墨都用不上,而权贵家中之藏墨没有不是产自庐山的。 谢安所爱之东山,亦是产松之处,然而不管是哪里的松木,也是有良莠之分的,并不是每一颗松木都适合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