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邪眯着狭长眸子,背手在后,莹白指尖闲适地勾卷着发梢,一派无谓的慵懒。
耳中是马渊献的狂妄之语,可他除了馈以深深的怜悯之外,实在是连嘲讽耻笑他的力气也不愿多费。
抬眼,向高不见顶的漆黑处瞥了一眼,某人邪意渗人的嗤笑一声。
戚无邪这厢不屑唇齿反击,可落在别人眼中,倒成了“甘拜下风”“实难无力”的无声默认。
陇西士卒纷纷士气大振,各个眸色霍霍,脊背挺得直直地,拿出了这辈子最潇洒的身手,一个个像猴子一般荡着藤蔓追着马渊献而去。
戚无邪不忍再看,一群跳梁小丑,简直强暴自己的眼睛,他无奈摇了摇头,扭过了身。
可扭过头之后,他才知道,他的眼睛是真的被强暴了。
“咚”地一声炸响,一道亮瞎眼的白光迎面扑来,擦着他的衣间就往脑袋上方的寂黑的空间窜去!
顿时一片骂娘声响起!
太簇、姜檀心骂得还算委婉,叶空是直接就爆了粗口,连戚无邪也忍不住问候了一声祖宗。
片刻后,一声盖过所有人的巨吼骂娘声,从花间酒的喉头里蹦了出来,他抬手指着头顶上方的黑暗大声道:
“你娘,上头有桥啊!爬什么墙啊!”
姜檀心闻言险些绝倒,又好气又好笑,她捂着眼睛,还不曾从方才的闪光中恢复,看人都是泛着毛边,人影重重的,忍不住道:
“刚才什么东西?”
太簇闷闷道:“是东厂的信号冷烟火,放到天空中方圆一里之内皆能看见白光闪过,方才他问我借了去,谁晓得他竟在这里拉了引线,亏得上头高深,不然非得害死我们不可”
花间酒媚笑一声,甚是得意:“得了吧,要是没有我,咱们也得像猴子一样从岩壁上荡过去!”
顺着花间酒的手往上看去,信号烟火消散后留下一道白色的烟痕,似有若无的勾勒出那座吊桥的大致模样,它并不高,其实只是在灵殿龙柱的顶端,像是当年建造皇陵时工匠们留下来的便桥。
铁链牢牢拴在岩壁之中,木板有些腐烂,东一块,西一块的横陈在两条铁链之上,虽然年久失修,不过了胜于无,比起一路荡着爬过去,走桥一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戚无邪一通莫名火气,他的肩膀处让飞窜而过的信号烟火烧了个黑色的破洞,露出了骨线流畅,半截精瘦的手臂来。
上前一步,戚无邪半眯眼睛,深眸透着一点危险的光芒,他伸着一根手指,点上了花间酒的胸膛,沉着音色,如深潭一般不辨情绪:
“你,叫什么?”
“……长陵,花间酒”
“你,会什么?”
懒懒嗓音不带喜怒,却以为他的身份渲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压迫感,饶是平日没心没肺,没脸没皮惯了的桃花妖孽也不免没了底。
想了半日,他终于不甚自豪的报出了自己的特长优势,虽然气势有些不足,但好歹开口了:
“我脑子……比较好使”
戚无邪愣了楞,竟好笑得轻哼了一声。不是一贯的轻蔑笑意,更不是邪魅的玩味,大概是一种实没想到的无奈笑声。
拍了拍花间酒的肩膀,戚无邪侧首相对,指下收放自如的杀意如粘滑的蛇一般游走,似乎正寻思着朝哪里下手更为果决干脆一点。
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说服他留下这个人的性命来,亲手杀他,已是给了他莫大的面子。
念头生,杀意起,戚无邪眸中寒光泛过,比量着就要下手!
生死一线之际,姜檀心笑意阑珊地贴了上去,她不着痕迹挡在了花间酒跟前,颇为殷切地挽上了戚无邪的手臂。
马渊献走了,她大可不必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督公大量,不就是件衣服么,我敲带了针线,回头帮你补上便是”
被小丫头一扰,戚无邪长眉颦,寒眸褪去一时冰冷,只不过面色未缓,仍是大过天般的不高兴:
“补?用你的鱼肠线?就你方才那几针的本事,本座实在不敢恭维”
虽被嫌弃,但至少救下花间酒一条命,姜檀心不由松下一口气,还嘴道:“你若不喜,拆了便是,还指望绣成朵不成?”
勾起一抹宠溺笑意,戚无邪赏了她一个脑栗,径自抖袖走到了岩石边。
这座吊桥他本就知道,这也是他怜悯马渊献的原因之一,有人矫情,非要学猴子荡千儿,自以为聪慧无双,身手无二,可笑可悲可叹。
振手一扯,戚无邪轻松得断下一截枯藤蔓来,随后,他像拎笑一般把姜檀心拎在了面前,用枯藤系在了她的腰间,而把另一端攥在了自己手里里,挑了挑眉道:
“就这么一段,自己试着爬一爬,背着你……本座觉得有点……”
“好,知道了,您风华无双,连爬墙都是绝美的背影,小女子自己爬就是,哪里劳您大驾?”
姜檀心似是无谓地解开了藤蔓,拍了拍手里的尘灰,垂着眼眸很是受伤。
“……”
啧了一声,戚无邪无奈一眼,转手也扔了手里枯藤,背过身来,闷声道:“上来”
背脊高傲从不为谁拯,如今竟微微躬起,成了她思慕已久的避风港湾。
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姜檀心扬了扬头颅,向身后目瞪口呆的叶、花两人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在太簇了然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