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武王治军有方,广受人心,虽为旧国叛将,但严苛的军法,一视同仁的执行,让他的军队行令划一,将士齐心。
今日一番委屈之言,在场之众都感怀在心,不是抢夺,不是索取,只是情势所逼,今日所借多少,明日攻占京城之后再还上,变通之法罢了。
只不过简单的一个决定,一句话,戚保立即挽回了颓废的士气,建立了一军主帅该有的仁义之心和器量。
粮来之不易,故此委曲求全,又加之敌人实在欺人太甚,更叫军士斗志昂扬!
蝎领命之后,带着两路队伍,向百姓“借”粮去,说是借,其实与抢夺无异。
一时间平武城鸡飞狗跳,家家喊苦,为了保全小命他们只得将粮食双手奉上,去换一张借粮的空头凭据。
好不容易送走了借粮的瘟神,却在傍晚时分,迎来了死神。
穿着同样衣服的士兵再次杀进了家中,这次,他们不为米粮,只为了百姓的性命而来!
一刀割喉,一剑入腹,刀刀干脆,剑剑果决。
血溅在了白墙上,被褥凌乱,柜箱翻倒,他们将屋子翻得一塌糊涂,夺走了一切值钱的东西,最后一把火,将血淋淋的残忍烧得一干二净。
杀戮的火烧透了半片天,平武城一夜被屠,呜呼哀哉!
……
站在焦炭废墟之中,戚保看似面色悲戚,可眸色却黯淡无光,他缓缓蹲下身来,伸手抚摸脚下一块烧得灰黑的木板,心神游走。
身后心腹上前,附耳一句:“王爷,人抓来了,您是要见见还是……”
摆了摆手,戚保阖目凝神,不发一言。
心腹自是心领神会,他直起了腰,怒目圆睁,挥手示意将两个犯事的将军押上来!
萧左、祁嵘被捆成了粽子,他们嘴巴被布条勒着,呜呜诉不出冤苦来,一路被推搡着跪在了废墟之前。
火油浓烈的灼烧味刺鼻难闻,他们万分不解地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王爷……
“大胆萧、祁!大军困顿此处,已如绝境,王爷痛心疾首、万般无奈之下方出此下策,问平武的百姓借粮,尔等qín_shòu之心,贪图金银财物,竟狠下屠戮无辜,放火烧城,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息冤魂!”
萧左摇了摇头,面色铁青,他挣扎着欲从地上站起理论,这越挣扎,身后钳制的力道便越大,冤屈让身体气得发抖,他一遍一遍站起来,却又一此又一次让人踹倒在地。
膝盖砸在木板之上,发出骨裂的清脆响声,铁骨铮铮的汉子,让一抔脏水,浇地生不如死!
心腹并不敢直视萧左的眼睛,他心虚地向后退了一步,指着手指大声道:“如……如此恶徒,军法从事!杀……杀!”
一声撕裂吼声从萧左喉头溢出,他奋力一挣,掀开了压制自己的两个士卒,红着眼睛向躲在戚保身后的心腹扑去——
他的手被绞在身后,唯有隔着勒嘴的白布,一口狠狠咬上了那人的耳朵,生生啃下半个耳廓来!
来不及啃其肉,喝其血,可怜一代年少英杰就这般死在了乱刀乱剑的劈砍之下……
尸体践踏,已不成人形。
待众人退去,戚保方扭过了身,向地上的尸身投去冷冷的目光——
他还没有输,也不会束手就擒,抉择戚无邪留给他的生死路!棋局完美,经纬纵横,可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东西,何况是人心掐算,战局筹谋,天元处总有死角破绽。
而戚无邪的软肋……
呵,屠戮平武城,不单单是对戚无邪蟒山劫粮的事后挑衅,也是捆缚姜檀心的一招先棋。
赌心,诛心
只要她心怀愧疚,心有顾忌,便会停下奔赴京城的脚步,那么他戚保便有一探无竭的契机。
夜幕伊始,黑烟蔓延,顺着北风之势,一路向京畿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