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微臣与他同去,即便戚公公有法子救醒太子爷,臣也要去抓一些清肺的药来,火烟有毒,怕留下祸患”
“还是你细心,快去吧,速速回来”突变只是一瞬间的事,白蜀并没有将事情公之于众的打算,他一路拽着姜檀心的手,两人姿势僵硬的从东暖阁退了出去,还不到外头敞亮的庭院,姜檀心就一把揪住了眼前之人的衣领,拖到阴暗角落的背墙处。
她横臂抵着他的脖子,另一手里匕首再握,眼神冰冷,朱唇开合:
“对不起,我不想杀你,但你非死不可”
黑暗中白蜀只觉面前的女子是转世修罗,寒意森然,杀气浓重,他不禁双腿簌簌发抖,说话都不太利索,本就是文文弱弱一介清秀太医,何曾这样被人拿到挟持过。
“慢、慢着——我若早想拆穿你,方才就会说了,何必跟着你出来?你先收起匕首,刀锋不长眼,割破一点皮也是很疼的”
他神色紧张地盯着泛着寒光的匕首,咽了咽口中唾沫。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惜命,凭我爱财,凭我贪恋这滚滚红尘,我愿帮你自有我的如意算盘,你是我的宝贝,我如何肯舍得出卖你,叫你去送死?”
这一番话说的暧昧至极,姜檀心眉头紧锁,面如寒霜,铁一般的沉默:拓跋骞正在地狱大门外流连,母亲的下落脱口可知,她赶着去找戚无邪讨要解药还来不及,竟跟这个人在这里浪费功夫。
“满嘴胡吣,留你何用。”言罢,举刀欲刺!
“别别别,你,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一身情花血如何去得?你想一辈子无情无欲,披着一身空壳皮囊就这么过一辈子么?”
“什么意思?”
姜檀心脊背发凉,眼前男人最初的恐惧已经渐渐消失,那些话他说得很慢,像是长时间思虑后一丝丝抽出来的,事关刹那生死,是谎言还是真相?
情花池换血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些转变,浮躁好动的自己渐渐变得沉默疏离,她能冷静的分析,果断的出击,那些曾经困扰自己的优柔寡断,好重情义却如浮水般变得轻柔无力,无碍大局。
而且,她竟还隐隐觉得,心底有一种嗜血的渴望,她会变成第二个戚无邪么?
胸中块垒难消,太多的疑问太多的谜团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角烧得很红,她霍然迫近一步,一字一顿:“你知道什么?”
“你先放开我,我们边走边说,拓跋骞等不了那么久了”
好整以暇,松了松被姜檀心捏皱得衣襟口,白蜀长嘘了一口气,他步履轻松拉着姜檀心走下露台丹墀,玑衡高阶,月色清辉下,面如冠玉般嫩白,显得俊秀fēng_liú,容姿焕发。
“我是一个很俗的人,渴望世俗名利,仕途通达,所以我可以通读所以医书典籍,药理名册,正途的或是偏门的我都读过;万皇后喜欢皮相俊美的,我也可以天天回家研究如何保养我这张还算不错的皮囊;自然,谁都知晓皇上离不开情花丹,那我又怎么能放弃研究它,试着炼制它?”
说起这些,他自是一派fēng_liú坦诚,似乎为名利不折手段并不是一件丑恶的事。
“你很直白。”
“何必遮掩?我为心之所向拼搏努力,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不谋财害命,也不屑踩高绊低,至于我自己如何努力,且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人无尤”
姜檀心静静得看着他,慢慢收回原先清冷的目光,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比起满口仁义道德,满肚男盗女娼的虚伪小人,或许她打心底一直欣赏纯粹坏人,有格调、有原则、有思想的坏人,白蜀如此,戚无邪亦是如此。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绵兔般的老好人,连自己都保不住如何心怀仁义,忠君卫国?
“你方才说无情无欲是什么意思?我这一身情花血你又是如何知道?”
“我劝姑娘以后生了病受了伤别再找郎中了,你的脉象与死人无异,知道的明白你换了一身情花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鬼魂出体,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死尸呢!至于无情无欲,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情花以人之七情为食,你全身都是这个玩意,怎么还会有情爱?”
姜檀心心下一沉,如鲠在喉,她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样也挺好,无情无欲,就不会被这些所牵连,壁利千仞,无欲则刚嘛”抛了一记调侃眼风,白蜀施施然道。
“可有解法?”
“自然有,只是你用或者不用,道理很简单,无非是再换一身血罢了,只是这人必须是嫡亲姐妹,否则血有相斥反倒会送了性命,我白蜀看人精准,我不觉得你是一个会牺牲他人性命来做这件事的人。”
姜檀心沉默了,连她自己也辨不出心中游走的是怎样一种情绪,好似未来的生活被打下了死亡的烙印,她像一个被尘世抛弃的石头,不再受人世历练、情困情苦的折磨,不会痛不会疼,一切喜怒哀乐将与自己无关,那样死寂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
佛在历经万劫红尘之后才生出超脱凡事的淡薄之心,那是一种大彻大悟的解脱……而她明明还在红尘漩涡之中沉沦,却在中途戛然而止,戒了贪嗔痴三毒,仍逃不出心魔的六道轮回。
戚无邪,这也是你的生活么?那么绝望,那么无助,所以你才渴望有人相伴,共享这一场盛世孤独?
“好了,前面就是浮屠园了,我在门口等你,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