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邪低首撬开了她的唇齿,回馈她虔诚的期冀——动情一场,一生无涯,你我已经是坠落悬崖的痴缠恋人,我既再无退路,只有拥你入怀,无悔坠下,无论深渊人间。
情动在心口不断涌动着,七情六欲齐齐流泻而出,它们沸腾了她的情花之血,像点燃生命一般,喂食那被唤醒的沉睡饕餮……
心口一阵悸动,姜檀心猛地推开了戚无邪!
她探身出去,只觉腹内绞痛难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已从喉咙里呕出一滩血来!
戚无邪瞳孔一缩,抄起一边外衣披在了她半裸的肩头,薄唇紧抿,一丝懊恼之意攀上他的眼睛,饶是他如此善于控制隐藏自己的情绪,此刻也没了一丝用处,*坦白的刻在眸中。
后知后觉,恍然,懊悔,心疼……
他扶着她起来,将复杂的神色隐在了眼皮之下,他阖了阖眼,再抬眸后,已不着痕迹掩去了方才的失态流露。
姜檀心擦去嘴角血渍,她的心如擂鼓,血液烧得沸腾,整个人似在油锅中煎熬,热得难受,她抬起手扶了扶额,昏沉道:
“我、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这几日太累了……宫里有得的是乳娘奶妈,孩子交给她们带,一会儿我会找太医为你请脉,不用担心”
戚无邪将她按在了床上,替她掖好被角,神色落寞地扭过了头,他决绝起身,将半敞的红袍重新穿了上,抄起挂在一边的玉带,系上腰间,他只偏了偏首,凉薄之意悠悠落下:
“本座走了,你若有事,大可去浮屠园寻夷则,他会带话给我”
“……”
姜檀心抚着心口热意,她螓首微侧,看了看他躲避隐瞒的背影,心烦意乱的闭上了眸子,就这么缄默无声的目送他出去。
戚无邪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太医院请脉的太医便来了,小鱼跟着一块走进暖阁,她帮着放下了床前的帐幔帘子,搬来绣墩后,才请太医坐下诊脉。
太医倒了一声谢,打开医箱,掀了一条白素娟帕,盖在了她的手腕上,三指相并,轻缓搭在脉搏处,他面色铁青,却碍着小鱼在场,只得佯装着捋着胡子,而后沉思着点了点头,他收了手,从坐上站了起来,推开几步行礼下跪道:
“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太后近日劳心皇上,体力难支,心血劳损,故有此病症,容微臣开具一贴药方,配上调理静养,不出半月便可痊愈”
姜檀心在帐后无声冷笑,她缓缓支撑着自己起身,靠在了床沿边上的雕花床壁:“如此,便有劳太医了,小鱼,送太医出去”
“微臣告退……”
太医收起医箱,点了点额头上的冷汗,快步退了出,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样混乱的
脉相,他只是方入职太医院,今个戚督公钦点得自个儿来为太后娘娘瞧病,说只要照着他吩咐的说便可。
他心惊胆战的请完了脉,好在姜太后并没有细问,不然自己如何答的出?
脚步乱得像是在逃,他朝那俏丽宫娥点了点头后,便迅速出了凤藻殿的大门。
小鱼心下担忧,只是送至门口,便旋身回去暖阁,她扶着姜檀心从床上坐了起来,趿拉鞋,地上那滩的暗红色刺眼依旧。
姜檀心已渐渐平复了心头的悸动和灼热,此刻的她像是一张风吹破洞的纸,空落落的不知用什么填补,这种饥肠辘辘的感觉不在胃腹而在心口。
“小鱼,你一会儿去太医院一趟,请院判白蜀白大人过来为我再请一次脉,记着,我知道你是戚无邪的人,但你若是还想继续跟在我的身边,请对这件事守口如瓶,这并不妨碍你对他的忠心,你可明白?”
小鱼垂下眸子,她是戚无邪的心腹,她不是花肥,甚至不是婢女,所以他才放心让她来伺候姜檀心,好在这位主子将对督公的信任,也尽数转在了她的身上,一载之余的陪伴,她也将她视如贴心之人,从未粗使责罚,呼来喝去。
小鱼虽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但她知道,姜檀心是督公至为重要之人,反之亦是,情人之间的欺骗通常饱含酸楚,其中苦衷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
由心所择,她已选择替姜檀心隐瞒。
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姑娘的意思,不过要请白院判过殿,还需等上两日,依督公的心思,就跟姑娘不信方才太医所言一样,此刻去请白院判,督公必知。”
深深出了一口气,姜檀心无力的点了点头:“好,那你先照着方才太医开出的方子去抓药吧,给白蜀留个字条,要他三日后为皇上请龙脉”
小鱼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殿。
这三日姜檀心什么都不想,她只顾着俯身书案,昼夜不分的批阅内阁上陈的折本,她定下了“永昌”的年号;定下了自己“钦元”太后的封号;又追了先帝“承天广运睿武端毅定业武皇帝”的谥号;以及内阁批文吏部铨选的缺位,她也一一过目,剪除了废太子党和马嵩党人的朝廷,几乎都是新鲜的血液。
合拢最后一份折本,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抬头望去,时刻滴漏一点点浮起,已是月上中天的时分了。
从位上站起,绕着桌案走出,她走到了高立灯烛之前,拔下脑后的银簪子,挑了烛芯上摇曳的火光,
灯影跃在素白的簪子上,记忆中那张雀跃幸福的笑容花靥,一如那时映在淮州的花灯之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