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宫内。
大雪初晴的日子,银竹新剪了几枝腊梅来,宫女们纷纷围了上来,提着鼻子嗅嗅,忍不住的赞叹:“真香啊!银竹姐姐是去哪里寻得这个好东西?”
“是呀是呀,听宫中不缺梅花,可是最香的腊梅,都在凌承徽那里。”扫地的宫女也放下扫帚跑来凑热闹。
众人一听这话都敛了笑容,一个稍长些的宫女掐了那傻丫头一把,低声道:“她凌承徽也配,当初若不是咱们主子替她求情,她能有今?”
扫地的宫女一愣,她是前几才调过来的,自然不知道这些内情。捂着被掐疼的胳膊,委屈的看着旁人。
银竹赶忙将她招过来,一边揉揉她的胳膊,一边道:“想在这宫里过得安稳些,得长八只耳朵,六只眼睛。你明白了吗?”
宫女点点头,知道是自己错了话,还好昭华娘娘没听见,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发落自己呢。
原本因腊梅而活跃起来的疏桐宫,又因为腊梅而消沉下去。
“好香啊,你哪里剪来的腊梅?”沉寂中,怀曼奴走了出来。
“回娘娘话,是圣上派人送来的,栽了一大片,就在疏桐宫外。是花匠今年新培育的品种,花瓣有绿色,有粉色,有白色,可漂亮了。”银竹罢将花递到怀曼奴面前,但并没有挨得太静。
“圣上还叮嘱他们不要种得太静,娘娘喜欢偶尔一得的清香,却不喜欢浓郁的腻香。所以,奴婢只剪来几枝,打算就插在中厅,风一吹刚好能嗅到淡淡的香。”银竹将腊梅插入一个孔雀蓝的瓷瓶内。
怀曼奴一反常态的凑近,一闻马上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娘娘!”银竹焦急扶怀曼奴坐到一旁,倒了杯热茶给她。
怀曼奴咳了好一阵,才抬眼看向银竹,道:“难得见你打扮得如此成熟稳重,可是萧珩要来?”
银竹慌乱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发,道:“奴婢怎么会知道?”眉目间却是忍不住的笑意。
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怀曼奴上下打量银竹,却发现她的耳饰有些不协调:“你全身都是稳重的,就这副耳环怎么选了个水红色?本嫔记得,曾经给过你一副珍珠耳环,怎么不戴?”
银竹摸了摸耳环,道:“来也奇怪,那副耳环只剩下一只了,另外一只怎么也找不到。就算宫中闹贼也不至于盗一只留一只啊!只怕是奴婢大意,丢了一只。”
“哦?”怀曼奴侧首低吟,又道:“那副耳环跟了本嫔多年,是珩儿六岁那年送给本嫔的年礼。”
当银竹听到这句话,心中猛然一痛,她知道自己不能辜负怀曼奴的一番良苦用心。便又仔细回想,那日究竟戴着耳环去了什么地方?
正想得出神,门外的公公跑进来道:“主子,二皇子求见,就在门外。”
“传进来吧!”怀曼奴告诉那公公,待他转身离去。银竹却慌起来,嘴里道:“奴婢,还是先下去吧!”
怀曼奴抓住她的手,注视着银竹的眼睛:“我才四年没有见他,你可是好几世不曾见他了。你确定不留下来吗?”
再多一句,银竹的泪水就要流下来了,不知是哪一世的事了,那时的银竹还叫觅漓,她还可以抱着怀中的孩儿:“你是我的!”可是,现在走进来的萧珩,已经不是那一世的童双了。
“儿臣参见母妃。”萧珩遵守着宫中的礼仪,给怀曼奴行礼。只是,萧珩的眼神是如此冰冷,怀曼奴也没有过多的欢喜。
这便是他们母子的相处常态,心中都有彼此,可是一见面又冷着脸。
“起来坐着吧。”怀曼奴着,让银竹去扶萧珩起身,萧珩却拒绝了银竹伸过去手,自己站起身来,坐在右边的第二把椅子上。
他与怀曼奴之间空着的那把椅子,就像母子间始终无法跨越的鸿沟。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银竹夹在中间,仿佛喘息都如此嘈杂。
萧珩直视着前方,之前想好的话一句都不出口,偶尔侧首看看怀曼奴。她的妆容依旧精致,只是多了几丝白发。发饰……发饰得体,却不是萧珩送她的金钗。
嘴角微微一扬,萧珩也不知道他为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