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送回了坤宁宫中。她容颜惨淡,神色委靡,眼角犹带泪痕,已经连掩饰的功夫都不做了,心中早认定皇帝迟早会对自己下手,想到日后自己与儿子的悲惨生活,她就不由得心下剧痛。
若说她从前还觉得皇帝对她有真情,不会当真对她母子下毒手,如今她已经什么把握都没有了。皇帝方才看她的眼神,分明是怨,是恨,还有几分猜忌提防。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皇帝生出这等想法。但只要皇滇了她,她离废后之日也就不远了。说什么多年情份,父子情谊?当年废后罗氏何尝不是与皇帝做了十多年夫妻?皇长子何尝不是皇帝曾一度寄予厚望的继承人选?皇滇了便是厌了,问罪之时,可从没念过什么旧情。当日她心中只知道为罗氏与皇长子的下场而高兴,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她倒霉了。她已享用了这么多年的富贵,倒也没什么不甘心的,只是可怜了她的皇儿,还有姜家……
乾清宫的人完成了任务,就迅速而安静地离开了。坤宁宫中的人见到皇后的模样,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等闲人都不敢上前探问。皇后身边的两名亲信宫人方才在乾清宫外将事情听得分明,心下也正害怕着,想要上前安慰皇后,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最终只有一位并未跟随皇后出门的谢姑姑,也是皇后多年心腹之人,上前轻声安抚着皇后。眼见皇后除了呆坐外,什么反应都没有,也不啼哭,谢姑姑觉得事情不妙,便借着倒茶的空档,叫过皇后身边的宫人到一旁去细问事情来由。
楚王郡主轻云走进房中,见皇后呆坐,心下也拿不准她这是怎么了。便故作天真地笑吟吟走过去:“姨妈,您可找到人了没有?我说的没错吧?”
皇后眼皮子一动,转眸看向她,没有说话。
楚王郡主心下不由得打鼓:“姨妈,您这是怎么了?”又看向两旁的宫人。
其中一个叫菡萏的忍不住道:“今儿真是多亏了郡主的进言,皇后娘娘糊里糊涂跑去乾清宫。什么人也没搜到不说,还挨了皇上好一顿训斥!郡主今后还是别见风就是雨的,不知打什么人那儿听了些闲言碎语,就到皇后娘娘面前说嘴!”
楚王郡主听说皇后没有搜到人,心下奇怪之余。也有些失望,但嘴上却是不饶人的:“你这贱婢如今脾气见涨呀,本郡主是为了姨妈着想。才把看到的事告诉姨妈罢了,若没有搜到人,那是那人躲得好,怎么反成了我的不是?”反驳完了,她转向皇后撒娇:“姨妈,你听这丫头说我的话,您怎么不替我出气呢?!”
另一个叫芙蕖的宫人见她倒打一耙,也忍不住了:“郡主别光说我们的不是了。谁是谁非,皇后娘娘心里有数j上今儿还问我们娘娘呢,说宫里夜间有规矩。不许宫中上下人等随便乱逛,郡主本不该出去的,怎么反倒去了卢妃娘娘那儿。还说了许多奇怪的话?您出去这件事儿,皇后娘娘可是不知道的,您也提都没提一声,只说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可方才您说漏了嘴,说那形的事是您看见的,这又怎么说?”
楚王郡主这方惊觉漏了馅,不过她在皇后面前一向是有恃无恐惯了,也不怎么在意:“我这么说了么?那就当我是亲眼看见的好了,横竖我说的也不是假话,真有人抬着一顶形去了乾清宫。若说搜不出来,那也只能怪你们这些下人没用!至于卢妃娘娘那儿……”她眼珠子一转,“我是去了。我听说卢妃自打怀了胎,气焰就一日高似一日,眼里都快没人了,还给姨妈添了不少堵,我就过去敲打了几句。原是怕皇伯父知道了怪罪,才没跟姨妈说实话的,这又算是什么罪过?宫中有禁令不假,但那是约束底下宫人用的,管不到我头上!”
芙蕖与蒸萏见她如此强词夺理,都十分气愤。虽然皇后宠爱楚王郡主,她们从前也对这位贵主儿敬重几分,但自打出了楚王府那事儿,楚王郡主又是那个态度,她们心里早就生出了嫌隙,只不过是见皇后仍旧疼爱郡主,才没有多说什么。如今楚王郡主变本加厉,明知道卢妃给皇后添堵,还主动靠过去,被发现了又不肯承认,反而往自己脸上贴金,真真不要脸!
谢姑姑回来了,她已经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又听到些楚王郡主的话,见此情形心中暗叹一声,淡淡地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要歇息了。郡主也早些歇下吧,明儿还要出宫呢。”
楚王郡主闻言一愣:“出宫?我么?为什么?要上哪儿去?”
谢姑姑恭敬地道:“皇上下了旨,让皇后娘娘替郡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出宫回王府去。”
楚王郡主先是一喜,但接着又有些不情愿了:“好好的,为何这般仓促?姨妈不是说想我了,让我在宫里多陪您些时日么?”她甜甜笑着歪在皇后膝前撒娇,“姨妈,轻云舍不得您,还是过几日再走吧?”她还要在卢妃那里多下些功夫呢,今晚才是头一回,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皇后看着她讨好的模样,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脸:“皇上听说你去了卢妃那儿,很是生气,勒令你立刻出宫。他如今正在气头上,姨妈怎么求情都无用,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先出宫去吧!”
顿了顿,她又想起楚王郡主的“身世”,若是就此让这孩子回到楚王府,万一被姐姐楚王太妃带走折磨,借以出气,那可如何是好?哪怕姐姐不带走这孩子,改由楚王世子看管,那也不好。楚王世子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