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蕴菁小心地藏在山边一座破旧的草屋里,小心翼翼地探头往窗外看着,一听见有动静,就飞快地缩回脑袋,摒息静气地听着那动静声响,发现不过是雀儿飞过碰触了树枝子才发出了声音,又有些恼怒。
再看身上的衣裳,袖口与衣裙下摆已经撕破了些许,还沾上了泥土灰尘,她也有几日不曾洗浴净脸了,真真浑身都不自在。但为了保住性命,她只能勉强忍受这种种不适。
她现在身处京城郊区十余里的低矮山边,因无家可归,只能找到这座被人废弃的草屋暂居。白日里,与她一同逃出来的死士首领和另一名年纪已超过五十岁的老死士会乔装出门去打探消息,没法留下来陪她、保护她。她既害怕会被官兵发现,抓回京城去,也害怕会遇上毒蛇野兽或是心怀不轨的路人。
然而,她一再要求两名死士留下一人陪伴,他们却都拒绝了,那死士首领还用十分不耐烦的语气对她说:“我们只剩下两个人了,若留一人下来,另一人在外头行事,万一遇上危险,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更无法传信回来,岂不误事?姑娘好生待在这里,只要警醒些,不会有事的。”另一位老死士给她留了把匕首防身,再给了她一包驱蚊虫的药粉,还有两个白面馒头,一袋水,就跟着首领走了。
他们已出去了大半天,还没有回来。虽然草屋附近无人经过,但罗蕴菁就是忍不住想:他们一定是觉得大事不成,我也没用了,带着是个累赘,还不如丢下我,他们好逃走,若非如此,又怎会如此不客气地对主人说话,连一丝敬意都没有了?
这种念头在她脑子里不停地盘恒着。越发加深,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眼下离不得这两人,她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从锌生惯养,身上既没钱。也没侍候的丫头婆子,独自一人能上哪儿去?难不成还要卖身到大户人家里做丫环不成?可叹她从小就是被齐郡王妃蒋氏教养长大的,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学了不少,却不曾在针线女红上用心下过功夫,否则还可以靠卖针线活度日。但那种日子绝不是她想要的!
她该怎么办呢?
罗蕴菁胡思乱想了半日。眼看着天都快黑了,才终于等到了死士首领等二人回来。他们带回了简单便宜的干粮,她早已饿得不行了。那两个馒头根本顶不了多少肚子,连忙就着凉水吃了些干粮下去,才有精神抬头去打量死士首领他们,发现他们脸色很不好看,不由得心一沉:“怎么了?外头的情势不妙么?”
“确实不妙。”死士首领道,“齐郡王府已经没了,卢侧妃生的几个儿子带着他们小兄弟,还有几个王府的下人。搬到了另一个宅子里,王府如今有官兵严加把守着,还有宗人府与大理寺的人连夜查抄。大约是想找些什么证据之类的。宫里的消息完全传不出来,我怀疑,珠儿已经被发现了。”
那老死士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进宫时,是公然用的齐郡王府的身份,如今王府都没了,惺帝又怎会留她在宫里?她身上还有我们交待的药呢,若有人搜一搜,是万万逃不过去的。真真可惜了!她老子又已经……”
死士首领神情一黯,低下头去:“官兵来得太急了,兄弟们不知逃出了几个,方才去官衙,时间太急,我也没好生查看,只见到珠儿的爹以及几个人的尸首……也许有人平安逃了出去,但眼下不知所踪,也不知从何找起。”
罗蕴菁忙道:“难道你们先前就没约定过一两个会合的地方?兴许他们也在找我们呢?总有踪迹留下的!”
死士首领瞥了她一眼:“从前我们曾经逗留过的地方,朝廷都已经知道了,我倒宁可失散的兄弟不去呢,免得被官兵发现。如今我也不能到那些地方去了,姑娘若实在想去,不如自个儿试一试?”
罗蕴菁气得涨红了脸,咬牙道:“你这是做什么?只因为我不是男孩儿,所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你可别忘了,罗家是你主子,而罗家就只剩下我这根血脉而已!”
死士首领冷冷一笑,没说什么,倒是那位老死士,有些不大高兴了,淡淡地对罗蕴菁道:“姑娘不必如此,罗家还在时,小爷姑娘们多,除了嫡出的几位,谁见了我们老大不是敬三分的?姑娘很不必在我们跟前摆主人架子。说起来,这十几年里,我们被齐郡王妃骗得不轻,把那骗子当成是六公子也就罢了,姑娘就在王妃身边度日,怎么也会被骗倒?亦或是姑娘本就知情,只是为了做皇后,就瞒着我们了?!”
罗蕴菁更生气了:“你少胡说八道!我也是被骗了,我可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什么罗六公子。倒是你们,好歹也能见到那人,怎么就没认出那是个假的?!”
那所谓的“罗六公子”,死士首领已经亲自去查问过了,确认只是蒋氏找来的冒牌货,差点儿没当场捅对方一刀,只是怕留下痕迹,惊动了官府,才把人打晕了就要走人。谁知同行的罗蕴菁却是个气量狭小的,一想到有人顶了她罗家唯一血脉的身份,害得她不受这些死士们尊重,就随手抱起一那人脑袋上砸下去了。那假的罗六公子当场就断了气,在场的其他人吓得大叫,引来了外人,死士首领和老死士只好带上她逃跑,又为了甩掉跟踪的人,绕了一个大圈,回到藏身的庄子上时,才发现官兵已经扫荡过他们的老窝了。
还好他们出了门,否则也会被人一并抓走了。但眼下的情势,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