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听石明朗说完当年周仕元与尺璧所谓的“私情”内幕,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当年问周仕元时,他为何不说清楚?若只是怕那对镯子会惹来闲话,那么当只有清江王与她在场时,又为何不说呢?哪怕是事后托老罗来说清楚事情真相,也是好的。结果他一声不吭地,背下了黑锅,若不是今日向她开了口,她只怕还以为真是周仕元先勾搭了尺璧又抛弃了她呢。
石明朗在车厢外压低了声音道:“当年有齐王府的人作人证,若是周仕元不承认与尺璧姑娘有私情,只怕齐王妃会把污水泼到县主头上。他想着,横竖尺璧姑娘是县主的心腹之人,便是认下此事又如何?等事情过去了,再寻个理由毁了纳妾的约定,也无不可。退一万步说,他真的纳了尺璧姑娘,也没什么坏处,毕竟是县主身边的人。可他万万没想到,尺璧姑娘会误听了谣言……”他低头看了周仕元一眼。
周仕元就跪在马车轮旁边,头都不敢抬,听了石明朗的话,连忙接了下去:“我原是打算先娶了妻子,把纳妾的事搪塞过去,等齐王妃忘记前事,再行退亲。如今齐王府都没了,自然也就不必再提起前约。只是尺璧姑娘要给我作妾的事,已有许多人知道了,我想着,还是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才好。但万万没想到,我还没想出法子来,尺璧姑娘的家人就上门来闹事了,听闻还要求县主出面。我实在是惶恐之极!我妻子还怀着身孕,眼下正是受不得气的时候,她……她又有些小性儿。纳妾事小,就怕尺璧姑娘这样的性子,不是甘居人下的,若真的进了门,我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有个好歹的。却叫我如何是好呢?”
石明朗暗暗踢了他一脚,笑着替他描补一番:“县主别生气,这小子说错话了,其实县主身边出来的姑娘,都是品貌双全的,只是这小子的老婆正怀着孕。受不得气,她又气性大,这小子才不敢提正式纳妾的事罢了。不过他家中双亲也觉得子嗣为大,尺璧姑娘虽好,毕竟比不得长子嫡孙。只好让这小子厚着脸皮来求县主开恩罢了。”
青云没好气地说:“你们说这样的话,却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当初要是周仕元没承认,我也不会以为他跟尺璧有私情啊!我那时候就说过了。让尺璧回家去,继续做农家女,好歹也有个良家出身,不是丫头奴婢的身份,你们如果真的两情相悦,就自行办喜事去,是娶是纳的,我也不管。我连嫁妆都没给她备呢!现在既然周仕元已经娶了妻子。又有了孩子,就不该再提纳妾的事,更别说当初尺璧压根儿就是在说谎!你们要是早早说出真相。哪里还有这后头的事?不过是一对镯子罢了,骗完了齐王妃,就不记得跟我这个当事人说句实话吗?!”
周仕元涨红了脸。低头呐呐不知所言。石明朗又踢了他一脚,赔笑着对青云道:“都是这小子糊涂,县主别跟他一般见识。他那是见我送了生辰礼给县主,以为他也要送,却不知该送什么。想着女孩儿们不是喜欢金银饰物,就是喜欢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他哪里懂得脂粉衣料的事?便胡乱买了一对镯子来送了。哪里想到会有后来的变故?如今他已经想明白了,当初实在太过鲁莽,幸好县主不跟他计较,否则流言传扬开来,不但县主闺誉受损,他也要倒大霉哩!”
青云看着周仕元的脸越来越红,红晕已经蔓延到双耳后际,并且遍布整个脖子,可见他此时有多么羞愧窘迫。她从没见过周仕元如此无措的模样,如果真是为了这么浅显的理由,他犯得着这样吗?又不是孝子,他年纪比她还大好几岁呢,都已经是娶妻生子的成年人了。
她忽地心中一动,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转向石明朗,见石明朗也在紧张地望着自己,心念电转间,便哂然一笑:“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把真相说明白就好。尺璧那里,我还是原来的话,周仕元你想娶就娶,不想娶就跟她说明白。她其实不是个傻瓜,如果你执意不肯纳她,她即使强行进了门,丈夫不爱,正室忌惮,背后也没靠山支持,她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只是当初张扬太过,现在下不来台罢了。你跟她好生商议一下吧,大不了给她一点补偿,把这件事撕撸明白就好。”
顿了顿,她又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周全,忙补充道:“事实上,尺璧她爹已经分了家,搬到了镇上,又不再佃我庄园的地来种了,尺璧本人也恢复了良籍。他们一家子早就不是我的人,我的话,你们听听就好,倒不必一定听从。如果尺璧的要求太过分,也不必理会她。她有什么可倚仗的?不就是我吗?我不纵容她,她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县主贤明!”石明朗瞥了周仕元一眼,见他已经露出了喜色,忙又暗暗一脚踢过去,嘴上却说着讨喜的奉承话,“有县主这话,周家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县主放心,无论尺璧姑娘当初是否撒了谎,好歹也侍候了县主几年,又与我们兄弟有几年的交情,只要她明白事理,我们是绝不会亏待她的。这小子早跟家里说过了,要为尺璧姑娘准备一份财物,充作她日后的嫁资,好补偿她在这半年里吃过的亏呢!”
周仕元愣了愣,正要悄悄问石明朗,自己几时跟家里人提过此事,被后者一瞪,便知机地缩回头来,连声附和石明朗的话。青云心想周家要是真能给尺璧一点钱财上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