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很清楚,过去几年里,曹玦明明明对自己有情,却迟迟不敢表露心声,甚至打算坐视她嫁给别人,就是因为过不了身份差距这一关。他能下定决心改走科举之路,还努力考中了秀才,现在又竭力去备考乡试,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她不希望他再次生出怯退的心理,因此有意压制自己的头衔,打算等他考中了举人或进士后,就顶着清河县主的名头出嫁,也好稍稍拉近一下两人之间的差距。
可他现在却说,并不在意这个差距,哪怕她升为公主,他也不在乎。
青云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噎:“为什么?要是你没考中进士,又或是你考中了进士后,还被人挑剔家世,我做了公主再嫁给你,别人不是会小看了你吗?你以前不是很在乎这种事吗?为什么……现在就不在乎了?”
曹玦明柔声道:“从前都是我糊涂,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哪怕你如今是清河县主,我却心知肚明,你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即使是以县主之名嫁给了我,太后与皇上始终对你心存怜惜,将来总会恢复你公主的名头。到时候又有什么差别?我还是我,还是那个岍州杏林世家出身、曾一度为医的曹玦明,无论我是考中了举人,考中了进士,又或是名落孙山,都不曾变得更尊贵些。你是以县主身份嫁给我之后,升为了公主,还是以公主的身份嫁给我,我始终与你有差距。两者的差别只在于我面子上是不是好看罢了,不过是自欺欺人。外人该议论的还是会议论,可我又不跟外人过日子,只要心里觉得快活,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青云耳根发热,心里却软成了一汪水。连声音都放得柔和多了:“你要是真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如果早些想通了该多好?”她深吸一口气,主动握住曹玦明的手:“你放心,有你今天这一番话,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这一科你能考上便罢,若不能考上,那也不打紧,太后面前有我呢。她心里其实最疼惜我不过了,正因为这样,才会想尽可能给我最好的。连婚事也不例外。只要我让她明白,我要的婚事是怎么样的,她总会依了我的。”
曹玦明笑了:“你也太小看我了。难不成我就真的考不中举人不成?”
青云眨眨眼,倒是不敢说实话。其实本朝科举竞争大,曹玦明虽然自幼聪慧,但时间基本都花在学医上了,这回能考中秀才。已经很不容易。秀才的难度小些,还比较容易考,但举人、进士却是真真正正的万里挑一,落榜的可能性太大了。他能考中当然最好不过,但如果考不中,也是人之常情。
曹玦明见她的神色。对她的想法已猜中了七八分,却是好笑之余,又有几分不甘心:“看来我还真得用足十二分功夫才行了。绝不能让你真的小看了我!”
青云笑道:“好好好,那你加油吧,一定要证明给我看!”
曹玦明笑吟吟地走了,青云料理了一下庄园报过来的两件急务,也再度进宫去了。她直接找到皇帝。将楚郡王秘密传出来的那封信递给他看:“也不知楚王太妃又出什么夭蛾子,这回居然连老楚王和楚郡王都压她不住了。”又把曹玦明传过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皇帝皱紧了眉头。盯着那信看了几眼,便叫了小林子来:“楚王庄外头的人每日还在监视么?半点异状也不见?”
小林子愣了愣:“是,底下人是这么回报的。”
皇帝冷笑:“楚王太妃的人手已经被老楚王与楚郡王裁掉了,她哪里还有本事瞒过庄外监视的人手去做些什么?可见监视的人有问题!你赶紧下去问清楚,这些日子驻守在楚王庄外的人,是不是被人替换了,又或是受人胁迫,甚至是投靠了楚王太妃?!”
小林子吓了一跳,如果真的发生后面这两种情况,他可是要负上失察之罪的,连忙应声转身就跑了出去。
青云见殿内无人,又问皇帝:“皇上觉得楚王太妃这回又想干什么?”
“无论她想干什么,都跟最近外头传播的流言脱不了干系!”皇帝的脸上冷得可以凝出霜来,“朕一直对她轻轻放过,一来是父皇曾有遗言,只要楚王叔不再做不该做的事,朕就要善待于他,二来是看在靖云哥的面上。既然她连丈夫儿子都不顾了,那朕还顾忌那么多做甚?!这回事了,朕一定要了结了她,省得她不安分,三不五时就要搅出点事来!”
青云心下叫好,皇帝早该下这个狠手了。说起这件事,她心里又怨起了楚郡王,他若只是为了自保,倒也没什么,可他一次又一次地为生母求饶,结果却是纵容她一次又一次地害人,若他能少愚孝一点,事情哪会这么麻烦?也不知这回他吃了什么苦头,但愿别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才好。经过这个教训,他应该不会再犯傻了吧?要是他还要为楚王太妃求情,就真真是愚不可及的圣父了!
小林子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脸上带着十二分的纠结。在楚王庄外负责监视任务的人如今是三班倒,每班四人,没有一个失踪,也没有一个家里出现异状,所有人都没发现楚王庄里发生了大事,除了庄里的人如今基本不出门这一点,倒是时不时有庄而庄里的人送米粮菜蔬。若说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事,也就是那几个庄丁瞧着十分眼生。监视的人里有两个觉得他们有问题,分出一个人手跟在其中一人的后面,发现他只是附近村子里的居民,除了喜欢到酒馆里吃酒就没别的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