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七爷进了曹玦明的房间,往四周打量一眼,心中有几分嫌这间客房太过简陋了,虽然床铺桌椅一应俱全,但东西都是寻常货色,只胜在还算干净而已。他忍不住道:“小曹大夫医术高明,美名远扬,在京中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愿意重金请你去诊病,没想到小曹大夫会窝在这么一间小小的三等客房里,过着清苦的日子。”
曹玦明面无表情地给他倒了杯茶,没有回应他的话。他住三等客房,不过是为了迁就青云,但这种事没必要跟姜七爷说,事实上,若不是对方执意要求,他绝不会把人带到房间里来。青云的房间就在他隔壁,万一让姜七爷见到青云,但凡有个疏忽,他的计划就有可能会失败,他不愿意冒这个险。可惜他将麦冬派出去办事了,否则可以想法子将青云先引到别处去,避免两人打照面。
姜七爷见曹玦明没有回应,也不计较,他正有事要找曹玦明呢,便主动开口:“春天的时候,小曹大夫曾经河阳我们姜家的四房写过一封信,告知我堂弟姜锋夫妻的死讯,可有此事?”
曹玦明怔了怔,沉默片刻后才道:“确有此事,姜七爷是从十九爷处听说的么?”青云之父姜锋,字凌范,在族中行九,他那个继母所出的弟弟,则是排行第十九,人称姜十九爷。
姜七爷却不屑地道:“他们母子只盼着锋弟兄弟俩早死,得了信还不赶紧四处宣扬么?族人问起锋弟葬在何处,他们只说是路途遥远,多有不便,已托了人办过后事了,无论如何问,都不肯说出其中详情。族人虽厌恶他们母子为人,奈何四房两位堂兄弟皆已亡故,按规矩当由老十九母子二人继承四房财产。也就由得他们去了。”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曹玦明,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锋弟毕竟是我姜家子弟,他虽年轻时行事鲁莽,弃官出走,让家族亲人失望了。但我们族人也不能看着他客死异乡,因此便打算去寻他埋骨之处。我们从四房下人处打听到,来信是小曹大夫送来的,想必你知道锋弟葬在何处。”
曹玦明的面色有些古怪,他原以为姜锋的继母与兄弟会瞒下其死讯。装作若无其事,也不会将其遗骨接回,更别说过问是否还有遗属留存了。却没想到,姜锋的继母与兄弟为了光明正大地独占四房财产,会立刻向族人公布这个“好消息”。
原计划出了差错,但曹玦明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坦然道:“不瞒姜七爷,姜九爷夫妻的后事并非我经手的,我是在此地行医时,无意中听闻此事。又找了知情人打听,再三确认是他,方才写信将消息告知河阳姜家。若你想要打听其遗骸下落。我可以帮你去问一问那些埋葬他的人。不过我听说,他应该葬在北边一点的地方。”
姜七爷的神色放松下来:“只要有法子打听就好,我原也没指望能马上找到。”他脸上开始浮现笑容:“小曹大夫。虽然先前你在河阳时,曾与我们姜氏一族有过些不愉快的口角,但你千里迢迢将锋弟的死讯告知族中,又助我们找寻他的遗骸,便是对我们姜氏一族有恩。过往种种就不必再提了,以后小曹大夫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请拒开口。”
曹玦明勉强笑了笑,低头喝了口茶,道:“目前我有事要在淮城办,等过几天办完了,我就陪姜七爷走一趟吧。在那之前,我会先派家人去找有可能知道消息的人,等得了准信,正好出发。”
姜七爷原本还想说先去找坟墓的,但听他此言,忙笑道:“如此大善!”又有些好奇地问:“小曹大夫要在淮城办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听听。不瞒你说,我如今在这淮城府也算是有些体面,若涉及官面上的事,我都能帮得上忙。”
这回倒轮到曹玦明好奇了:“姜七爷可是认得府衙中的哪位大人?”
“不是认得哪位大人。”姜七爷笑道,“小曹大夫你也知道,定国公府的孙秀如今被指给了我们楚王府的世子爷,明年就得完婚了,定国公府就成了我们王妃的亲家。如今他家二爷奉旨做了钦差大臣,前来淮城府审一个地方官私吞淮王别院藏宝的案子,好象还涉及到王府与几家勋贵,颇为棘手。定国公不放心,给儿子寻了几个帮手,当中就有我。我如今在这位钦差乔大人手底下,也不用做什么,就是打发打发时间。乔大人倒是客气,一点小事,只要我开口,他是不会推辞的,至于本地府衙的官儿,那自然不在话下。”
曹玦明心中震惊,好不容易才掩饰住神色间的异样,干巴巴地道:“原来如此,真没想到姜七爷也会与人为幕?”
姜七爷笑着解释:“只是凑巧罢了。我丁忧期满,原打算上京去候缺的,谁知京中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才乱过一阵子,许多人被降职贬官,听说皇上心情也不好。在这当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妃叫我先回家歇上一年半载,等京中平静了再说。我在老家都歇了三年了,静极思动,既然轮不上好缺,不如就借机出京走走。”他又收了笑容,“正好,锋弟大约就是在这附近去世的,我来了,等乔大人审完案子,正好辞去,找到锋弟埋骨之处,便直接移灵返乡了。”
曹玦明内心在挣扎,他原本没想到姜七爷会是钦差大人身边的幕僚,若刘谢对于那些官员们来说,只是一介小人物,放与不放都可以的话,那是不是他向姜七爷提出请求,对方就能帮忙将人捞出来呢?这比继续呆等消息要稳当多了!但是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