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住进了飞鱼山庄,对外依旧宣称她是挽风的妻子,毕竟飞鱼山庄地处要塞,与四海宾客皆有来往,若是鬼族夫人在此的消息传出去,只怕要给整个山庄找来杀身之祸。
季庄主虽不愿得罪鬼族,但错已铸下,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开始思索应对的办法。
从这一点来看,俞婉对这位庄主是敬佩的。
俞婉的身份最终没有瞒着他,当听说俞婉是南诏郡主,夫君是大周皇族,娘亲是鬼族那位出逃的夫人时,季庄主腿软了好几次。
他恶狠狠地瞪向挽风。
臭小子!你到底给我招来了一个什么样的麻烦!!!
挽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可是如果不是婉姐姐,我在五皇子的婚宴上就已经摔死了啊……”
那是他随着国师出使大周的陈年旧事了,五皇子府有一种桂花酿,入口清甜,不似烈酒,倒似果浆,他一口气喝了大半壶,当时是没事,哪知去找国师的路上后劲儿上来了,整个人脸朝地栽下去了。
他受了伤,失血过多,是俞婉为他止了血、缝合伤口,因为抢救及时,他才得以活了下来。
这些年,国师尽管干着见不得人的事,却没把挽风教成一个不知感恩的孩子。
画舫上,季庄主认命地说道:“既然夫人是挽风的恩人,那便也是我们飞鱼山庄的恩人。”
俞婉含笑摇了摇头:“季庄主严重了,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分内之事,何况挽风也帮了我许多,就算真欠我一份恩情,也早就还完了,反倒这一次,是我欠了挽风与……”
俞婉想说江海,顿了顿,改口道,“少庄主的。”
一旁的江海道:“你叫我江海就是了。”
他不喜欢她与自己生分。
“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为何会化名去了大周呢?”还成了人伢子手里的下人,俞婉不确定季庄主知晓此事与否,没当面点破。
“我知道我知道!”挽风抢着说道,“他是去找我娘了!”
这事还得从飞鱼山庄的大小姐与魏家的亲事说起,飞鱼山庄地处荒漠,方圆百里罕见人迹,几代庄主励精图治才终于将山庄做大,但山庄要长长久久地经营下去,除了本身拥有过人的实力外,财力也不可忽视,魏族盛产盐矿,族产丰厚,只是族人较弱,没有自己的高手与军队。
飞鱼山庄看中了魏族的财力,魏族则看上了飞鱼山庄的实力,双方一拍即合,定下了大小姐与魏公子的亲事。
哪知大小姐却与自己的师兄暗生情愫,那位师兄不是别人,正是国师的亲哥哥。
飞鱼山庄收弟子不论出处,这也是为何俞婉能在这里听见不少南诏的口音。
季庄主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告诉自己的嫡出闺女,嫁给师兄可以,但不要妄想继续做飞鱼山庄的大小姐,大小姐心意已决,毅然放弃了飞鱼山庄的身份,与师兄远走南诏。
那位师兄待大小姐倒的确情深义重,原本就算离了飞鱼山庄,小俩口凭本事也可安稳度日,不巧的是大小姐遭遇难产,生下挽风没多久便撒手人寰,挽风的父亲痛失爱妻,郁郁寡欢之下也与世长辞了。
季庄主头几年还能忍着没与女儿联系,过后却越来越着急,暗骂这丫头真是有了情郎忘了爹,就算不是飞鱼山庄大小姐了,难道也不是他女儿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他的!
季庄主派人去找,却没有找到。
大小姐离开飞鱼山庄时江海还不到五岁,但因自幼没有娘,他是姐姐养大的,姐姐的离开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及冠后第一件事便是寻回姐姐。
他离开了飞鱼山庄。
先是在南诏打听了一番,查出了两个与姐夫对得上号的消息,一个是国师殿,一个是大周少主府。
他没找到潜入国师殿的法子,但碰上了一个前往的商队,于是跟着商队去了大周。
他原以为少主府是自己想进就能进的,后面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看似没多少防守的少主府如同铜墙铁壁,饶是侥幸进了,却也查不出任何消息。
他想到了卖身为奴的法子,当然他没料到会如此顺利。
也是赶巧,俞婉大婚后急需下人,就把他给选去了。
与他一道的小伙子名叫江小五,他不便暴露真名,便胡掐了个名字叫江海。
进了少主府,江海才发现姐姐与姐夫与这里毫无关系,他的目标于是只剩下国师殿。
对于江海怀揣着目的一事,俞婉并不惊讶,毕竟武艺如此高强,绝不像是能被卖给人伢子的,但对他的身份,俞婉是有些错愕的。
如此忍辱负重,俞婉还当他是哪个遭受了灭门的大族公子,身负血海深仇,汲汲营营,只为有一日能血刃仇家。
俞婉摸了摸下巴:“我果然想多了啊……”
当然,就算俞婉误会江海是身负血海深仇之人,却从未在江海身上感受到任何过激的情绪与恶意,这或许也是俞婉愿意将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俞婉感慨道:“我就说你武功怎么那么好,敢情是飞鱼山庄的少庄主,那从前真是委屈你了。”
领着一个月八两的月钱,干着护卫兼车夫兼杂役的差事。
堂堂少庄主,真是被压榨得好凄惨。
“江……”俞婉清了清嗓子,如今该叫季行川了,喊太久,一时半会儿真难改口。
季行川道:“我说过,你可以叫我江海。”
“还是不了。”俞婉笑了笑,“不介意的话,我叫你季行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