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夜郎郡公谢龙羽声音中带着疲惫的嘶哑,“法成回来了吧?”
站在他身后的是数名青衣男子,皆是矩州谢氏子弟,武德三年,谢龙羽是黔中地区最先派子弟入朝,以土归附的首领,高祖以其地置牂州,封其为牂州刺史,夜郎郡公,另分封其子弟任充州、应州、矩州、庄州、琰州等刺史。
贞观三年,谢龙羽又亲率黔中谢氏各支入长安朝见天子,也得到丰厚赏赐。
黔中谢氏与乌江北的田氏还有西面的赵氏,皆是黔中地区自西汉起就开始南迁来的汉人豪族,经过千百年来的发展,势力宠大。
“应州东谢、庄州南谢、琰州西谢各家回话了吗?”
在黔中,虽然大唐朝廷改土归流已经推行数年,东谢首领谢元深,南谢首领谢强、西射首领谢汕等也都被调离原地,可谢氏在整个黔中道中部地区的权威依然在,他们跺一跺脚,整个黔中地区依然要震三震。
在所有各支谢氏之中,夜郎郡公谢龙羽是大家长,谢氏虽然分支众多,但都要听谢龙羽的号令。
谢法成身披明光甲进来,年轻英武,这是谢龙羽的儿子,也是内定的谢氏未来的族长。
谢法成武德三年便随使者入长安朝见唐高祖,后来便一直留在长安,贞观三年他父亲谢龙羽率诸谢入京朝见天子后才跟着回来,在中原呆了十年的谢法成身上没有多少南蛮的味道。
他走起路来总是那么板正,这是他当年在左卫里任翊卫留下来的习惯,相比起他那些行事急躁的兄弟们,谢法成说话总是不急不缓而且非常有条理,他能轻易的说服别人。
“你见过齐王了?”
谢法成笑着道,“嗯,那只不过是个纨绔,把造反当成过家家游戏,见了我还居高临下的样子,‘很大方’的封赏了我一个上柱国、左卫大将军,还加封我我牂柯郡公呢,我只是糊弄了他几句,他便真以为我们谢氏要支持他呢。”
“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他评价李祐。
有几个谢子年轻子弟笑道,“五弟你难道不心动嘛,这么轻松就到手了这高官显职厚爵!”
谢法成笑道,“一钱不值的玩意,又当不得数,他在我对他承诺谢氏将召集各支起兵响应他后,更是说要把北面的播州封给我做世封之地,让我世封永镇呢。”
“他怎么不把益州或是昆州封给你呢?”谢龙羽转身坐下。
“他把昆州承诺封给父亲你了。”
大家一阵哄笑,谁也不会把这些封赏当真,如果这些封赏是洛阳那位天子封下来的,那大家会激动的睡不着觉,谢龙羽会拿出美酒让所有人痛饮三天三夜。
可这只是个嘴上没毛的愚蠢小子说出来的。
“打听到朝廷的动向没?”
“听说天子已经下诏,授封秦太保为讨逆平叛大总管并加镇南大都督,张士贵为行军副总管,刑部尚书刘德威暂代东宁都督府长史,黔中以及周边诸道兵马,并受秦太保节制调动,太保正在前来!”
听说统兵平乱的是秦琅,谢氏众人都齐齐低声惊叹。
“看来这场闹剧马上就要平定了。”有人道。
谢龙羽瞧了眼那个儿子,摇了摇头,“难道你们还真要等到魏国公亲自来收拾这乱局?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显得非常没用?到时你们就不怕魏国公趁机把我们也给收拾了?”
“不能等了,该动手了。”
谢法成点头,这几年黔中各大豪族其实都不太好过,在朝廷的强大高压威慑之下,各家都只能不断的妥协投降,允许朝廷驻军移民,允许朝廷修路通驿,然后又是被迫同意改土归流。
如东谢谢元深本是应州刺史,后来被秦琅表奏为威宁都督,本来随张士贵征讨东爨的谢元深领兵在外,结果最后屁都没敢放一个,只能老实接受。
而田氏赵氏以及谢氏其它各支,都差不多的结果,只能妥协投降。
如谢龙羽本是牂州刺史,然后上次也被调动,改授为矩州刺史,可这矩州也是东宁都督府的驻地,所以他这矩州刺史其实水份很大了,但谢龙羽还得谢恩。
好在朝廷这几年对黔中的改土归流,也不是说不给他们留活路。路修通了,商贸也更兴盛了,矿山、茶场、牧场等兴起,史谢赵等各家豪强收益大增。
另一方面,虽说以往世袭的地方首领位置发生了变化,但毕竟朝廷也给他们换了个地方安置,大多依然任着刺史、都督或长史、司马等,如谢龙羽这等强大的首领,甚至还得到了世封,虽说这世封远不如他们以前这种土皇帝,但毕竟是朝廷封的,还是有些保障的。
实力不如人,也只能被动接受这些变化,只是午夜梦回,多少会有些不甘心罢了。
谢龙羽做为当年第一个主动归附大唐的首领,眼光还是比较敏锐的,他没有被李祐的话给骗了,反而是主动派儿子去骗李祐,为的是什么?
当然不是为了那些什么虚假无用的封官许诺,只是为了能够在这场闹剧中避免惹祸上身,若是能再立点微末功劳就更好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大唐势力如日中天,西边的爨氏那是何等的豪横,虽说论历史远不如他们黔中的几大家族,可爨氏论实力那之前是远在他们之上的。
但如今呢?
云南变了天。
东爨被连根拔起,连乌蒙大山里的乌蛮诸部依附者,都被朝廷连削带打的收拾的服服贴贴,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