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岛正则又拿起信,琢磨了一番,最后同意了:“好吧,就依你说,我军回师。”他转头对长宗我部元亲说道:“吾率大军走后,拜托你率本部驻守林川,镇住忠清道南边,如果小早川大人那边要你配合,你可以视情况而定进退。”
“是,大人。”
然后福岛又对生驹亲正下令:“吾明日率本部军先走,你和元亲大人留下,继续佯攻高丽军,拖住他们,两日后退至林川,而后你再率兵赶来。”
“遵令,大人。”
第二天,当尹先觉、郭嵘、申翌等人看见山下的倭军照例出营摆开进攻架势时,几个人都升起一股决然之情,他们估计自己多半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申翌道:“二位大人率军先走吧,吾乃忠清道兵使,却连一座忠清道的城池都保不住,愧对大王,今日如能守住此地,还能继续苟活,如不能,就葬生此地吧。”
尹先觉不觉泣下,也说道:“你乃兵使,老夫乃忠清道巡察使,忠清道丢光了,难道去全罗道当巡查使?今日你我二人一起为国尽忠吧!”
郭嵘也不愿意走,说道:“这里守不住,全州也守不住,全州城里已经没兵了,如果此地失守,东边的权大人那里也将孤立难支,不要说全州,就是全罗道也保不住了。二位大人愿意死守此地,本官也不会回全州,就与二位大人共生死吧。”
周围的将校一见三位大人都如此决绝,也都纷纷表示要与三位大人一道殉国。
不久,山下就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四千多倭兵列成黑压压的方阵,缓慢而又坚定的朝高丽营垒逼来,此时高丽军经过了几天激战,早已耗尽了他们的箭矢,只能推下石头来阻滞倭军的前进,倭军的铁炮却似乎有用不尽的弹药,一直打个不停,把高丽兵士牢牢的压制住,根本就不敢把身体露出在垛口,自然也无法有效的阻止倭兵靠近垒墙。不久,推进到营垒墙下的倭兵架起了梯子开始攀爬,而这座营垒修得十分仓促,垒墙自然不高,倭兵很快就在垛口处冒出了脑袋,惨烈的肉搏战随即就在垒墙上爆发了,尹先觉等人不断的把预备队派上去,依靠人多的优势把突上来的倭兵赶下去,墙上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了起来,但多半还是高丽兵的尸体,高丽兵士们在近战中落尽下风,全靠人多才能抵住凶悍的倭兵。
倭军的这次攻击并没有持续太久,山下就响起了法螺号,倭兵纷纷脱离战斗,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筋疲力尽的高丽官兵们也没人欢呼呐喊,而是一屁股坐在满是血污和尸体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们知道,不久倭军又会上来,必须趁现在多休息一会。许多人还掏出了干粮啃了起来,甚至不少人干脆把干粮吃完了,他们认为这就是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顿饭了,好歹在黄泉路上混个饱,免得到了下面变成一个饿死鬼。
尹先觉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的右手也因为一直在挥舞宝剑而酸痛得再也举不起来了。郭嵘则受了伤,他在带着亲卫队与倭军搏杀中,被砍伤了左臂,好在有盔甲遮护,伤得不重,医着正忙着给他包扎。而申翌的头盔被倭兵的弹丸打掉了,额头也被划破了,他披着头发,脸上一道血污流下,见尹先觉朝他走来,咧嘴一笑,却状如厉鬼,倒把尹先觉吓了一跳。
尹先觉沿着垒墙巡视,看见一个军官小心翼翼将头探出垛口,朝下面望去,口中喃喃的说道:“咦?倭寇怎么收兵回营了,今天他们就攻这一次啊?”
尹先觉闻言,也来到垛口处眺望,山下那些倭兵确实在整队回营了,而前几天,倭军都是车轮战术,一支军队攻击不成,退下去后,换第二只军队接着来攻,直到拿下高丽军的营垒,今天难道倭军也疲敝了吗?
尹先觉再把目光转向倭军大营,突然之间,一种劫后逢生的欣喜从心底陡然升起,他再不顾巡察使大人的风度和威仪,高声大叫起来:“将士们,我们撑住了,倭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