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佥使大人的军令一起来的,还有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铜钱,在四个城门楼前堆成了小山,朝鲜军民的士气这才猛地提升了起来。
郑拨的手下,实际上只有五千来人,其中真正能打硬仗的只有他的一百多亲兵,和一千多弓箭手,其余的只能算是农夫和渔民,至于其它两三千人是昨天下午才临时征召的衙役和壮丁,他们不被倭寇吓软了手脚都算好的了。郑拨估计日军会主攻南门,于是将大部分弓手都调到南门,自己也在南门指挥督战。其它三门则放上150名弓箭手,外加1000多士兵和壮丁,各由一名虞侯指挥。他的一百多亲兵马队和剩下的一百弓箭手,则留在城中心的府衙,由副司李庭宪率领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接应四门。
上午辰时刚过,日军完成了对釜山四门的包围,随即宗义智下令四面一起攻城。
日军前排举起铁盾,缓慢向城墙边压来。而由于久疏战备,釜山城墙前的壕堑不仅没有灌水,而且几乎被丢弃的垃圾和吹来的尘土给填平了,其它如鹿砦陷阱之类的防御设施更是没有,日军完全可以不受任何阻碍的直接来到城墙脚下。釜山城墙也不是很高,五丈左右,日军捆扎的简易云梯可以非常轻松的把人送上城头。
南城门上,郑拨心沉入海,他知道这次十有八九釜山保不住了,那两个水军的混账东西很明显是不敢出动了,而且左路水军朴泓多半是烧营逃跑了(他还不知道林大人不仅烧了营,好凿了船)。但他郑大人不能跑,水军将领没有守土之责,陆军将领却有,他一跑,不仅他要被朝廷处置,家族也要受牵连。同样投降也是不行的,那就意味着整个郑氏家族,都会被赶出统治阶级,甚至可能成为奴隶阶级,代价太大。他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既降不得,又跑他做甚,就用自己的老命和几千官兵的命,来成就永世的英名吧!他会带着他们一起进入忠烈寺,去永享人间香火。
郑拨看出,日军用来围攻釜山的人不到万人,另外更多的部队下船后,直奔东边的多大浦镇去了,左路水军的大营就在那边,不过估计现在左路水军已经跑了,那镇守多大浦镇的尹兴信,恐怕下场就和他差不多了。
郑拨看看下面逐渐逼近的日军,队容严整、器甲鲜亮,士兵的披甲率之高,出乎他的意料,甚至火枪手(铁炮足轻)也披了甲衣,跟原来他所对付的如同乞丐般的倭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更为甚者,他发现了日军的步兵后面,还有十几门缓慢朝前移动的火炮(大筒)!
尽人事、听天命吧,郑拨暗自叹道,挥挥手,下令开炮,城墙上响起了几声惊天动地的炮声,持续七年的朝鲜战争正式打响。
几个铁球零零落落的飞向日军队列,只有一发炮弹落入日军当中,撞翻了几个士兵。釜山的大炮都是老式的铁炮,下一轮的射击必须等待清膛、降温、称量填药、装炮子等繁琐的程序,一般都要一刻钟左右,而能够快速发射的佛朗机,那只有天兵——大明军队才有。不过下次装填的就不是铁球了,而是一大包炮子和小石头碎瓦片合成的“霰弹”,因为这个时间日军已经扑到城墙下面了。
朝鲜的弓箭手们朝天射出了他们的第一波箭雨,但大部分的箭矢都被日军的盾牌和盔甲挡住了,只有几个倒霉鬼被箭插在了身上,趴在地上哀嚎。此时的朝鲜陆军还没有火枪手,远程攻击都依靠弓箭手,而朝鲜国民也有射箭的习俗,因而弓箭手几乎是朝鲜步兵的主要杀伤力的输出兵种。只是在这场战争中,被日军的铁炮足轻暴虐过后,朝鲜才发疯似的建立起了火枪部队——“善手”部队。
三轮箭雨的抛射之后,日军进入了百步范围,然后日军并未像郑拨所想的那样,一窝蜂扑上来“蚁附攻城”,反而在大铁盾牌的掩护下,与城头的朝鲜弓箭手展开对射。这又大大出乎了郑拨的预料,他一直以为火铳在百步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更没有什么准头,大明军队不正是这样的吗?但现在看来,日军的火枪远比大明天军的火铳要厉害得多。
同时,更令他震惊的是,日军不是打出一轮枪子后,就要歇上一阵去重新装填,而是在连续不断的射击!他不知道,这是日军独创的火枪“三段击”战术,不仅可以压制敌人的步兵、射手,甚至还能对付冲锋的骑兵,这个战术在织田信长击败武田骑兵的“长篠之战”中一举成名。
伤亡惨重的朝鲜弓箭手,很快就被压制在城墙的墙碟之后,不敢再轻易露头。日军将领一看,拔出倭刀一指,日军武士和足轻扛起云梯越过铁炮足轻,蜂拥扑到城墙下,架起梯子,身披重甲的悍勇的武士像猿猴一样快速的向上攀爬。而在上面的朝鲜兵卒也不敢探出身来扔石头,只能隔着墙碟乱投,结果几个日本武士迅速攀上了城头,大喝一声,舞着寒光闪闪的太刀跳将下来,白光中,朝鲜士兵的长矛头和人头一起飞上了半空。城墙很快就多处被突破,日军士兵源源不断的由各个缺口涌上来,把朝鲜士兵一路驱赶着向城门楼移动。
郑拨没想到日军的第一次攻城就上了城头,大为震惊,连忙指挥弓箭手在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