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看见宫门外涌进一大股人,知道是乱民造反了,赶紧拉着李华掉头就往宫里跑,这回她们直接从大殿门口跑过,结果被李二一伙人看到了。
“是那两个女的,是郑嬷嬷!”一个手下喊道,此时李二正从站在一辆车顶上,用刀撬开一口大箱子,里面却全都是一些卷轴和书本,他气的把整口箱子都翻了出来。听到手下的喊叫,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看见郑嬷嬷拉着个女孩飞快的跑过,他正在犹豫去追还是不追,另外一个手下又喊起来了:“快看大门那边,来了好多人!”
李二转头一看,也吓了一跳,成百上千的人打着火把、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冲进来了,李二说道:“不要慌张,都是宫外的兄弟们。”他站起身来,看着人群涌过来,然后高举双手,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喊道:“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冲在前面的人慢下来,几个人上前来,大喜叫道:“这不是李二兄弟吗?是你们点的火吧?”
李二一看,是那几个白莲教的头目,于是跳下车,与他们见礼:“昏君已经跑了,宫里现在没什么人了,我就把膳房给点着了,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你这景福宫都算晚的了,现在全城兄弟都起来了,正在攻打其它宫殿和官府衙门。”
“那你们堵住昏君没有?”
“昏君那里人多兵多,我们没法堵,另外城里还有不少兵,到处在截杀我们。”
“不怕,他们长不了啦,倭兵就要来了。我们先看看这些车辆,是昏君准备带走的,可不知怎么,他们跑了却没带上这些车。”
人们开始搜查这些马车,但令他们赶到失望的是,里面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大块金银和满箱的珍珠玛瑙,除了粮食衣物和一些辎重物质外,主要都是些书籍图册。这些乱民并不知道,李昖走时,首先下令将国家的档案图册和珍贵的书籍文献带走,他知道这些才是一国之根本,至于那些金银珠宝,他倒顾不上了。
失望的人群开始朝景福宫的各处散去,他们抢劫、砸毁、纵火,一些没及时跑出宫的宫人被他们搜了出来,不管老幼,当场就按在地上轮番污辱了,一些人还高喊着:“要反反皇帝,要污污娘娘!”这也是从大明那边传来的口号,却不知他们污辱的,都是和他们一样处于最底层的奴仆或奴隶。风雨中,这宫殿内原有的罪孽不仅没有被冲洗掉,反而又增加了新的罪孽,奴隶们的报复,往往最喜欢报复那些比他们要高一等的奴隶,人性中的嫉妒,甚至要超过阶级之间的仇恨。
李二没急着去抢掠,他知道金银财宝在哪里,宫中的库房是在御花园假山的背后,一座不怎么起眼的院子里,他想用这笔财宝给自己谋个前程。国君跑了,汉城没主了,这些乱民又是不可靠的,他决定和那几个白莲教的头目商讨一下大家的未来,于是他对那几个头目说道:“走,我们去昏君的金銮宝殿上坐坐,以后倭兵来了,我们就没机会坐了,那些财物,先让他们去抢吧,我们可是干大事的人,不是吗?”
几个头目相互看了看,也觉得和其他人一起去抢,有损于他们白莲教头目的风度,于是就跟李二一起往大殿而来。
勤政殿里的宫灯还亮着,宫灯随着扑进大殿的风雨前后左右的摇曳,使得大殿地面上,人的影子也随着怪异的摇晃和伸缩,李二看着正前方那张宝座,心中波涛澎湃的涌起,他虽说从来没有进来过这间大殿,但这间大殿却是宫中所有人心中的至高之处。多少年来,无数人为了这张椅子,留下了无数的头颅和尸骸,而现在,他,李二,一个奴隶之子,也能把这张椅子踏在脚下!
其他涌进大殿的人都被大殿的气势阵住了,他们站在这传说中神圣之地,有些呆滞了,唯有李二,大踏步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李昖坐了十几年的椅子上,笑道:“人生若此,明日死了又有何惜!”
下面诸人一愣,随之一发喊,纷纷涌上前去,大叫:“该换我坐了,老子也来当当大王!”
李二等他们闹够了,才大声说道:“你们想不想永远都能坐这张椅子,永远都能留在这大殿之上?”
众人又是一愣,谁不想啊?但能行吗,说不定官军马上就要来了,即使官军不来,倭寇也要来了。这位置,他们怕是坐不稳的。
“我们大家现在都是犯了滔天大罪了,将来都会被杀头和千刀万刮的!”李二毫不客气的指出现在大家的处境。
“管他的,今日畅快就成,这辈子能坐坐王位,也值了。”有人不在乎的说道。
“他们能一辈子坐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不能?他们能天天吃肉喝酒,我们为什么不能?他们能穿绸衣,我们为什么不能?他们能先睡我们的媳妇,我们为什么不能睡他们的?”李二越说,脸色越狰狞,把其他人都吓倒了,一个人喃喃的说道:“他们祖上就是老爷,我们祖上是什么,奴隶,草民。”
“大明的高祖皇帝,祖上不仅是乞丐,他自己也是乞丐,但他最后成了大明的皇帝!”李二在宫中偶然听到了朱元璋的传说,从此他就再在自己的心底深处刻上了老朱的名字。
众人都被李二的话震住了,好半天,一个白莲教的头目才说道:“好像听我师傅的师傅说起过,那大明的高祖皇帝不仅是穷苦人出身,还当过和尚,而且最起先还是我们白莲教的人,后来他当了皇帝,就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