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上下喜气洋洋,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位将士的脸上,营帐中不时传出兴奋的低吼声,夹杂着对某位战死袍泽低沉的呜咽声。
每次战后,大营里都是这样的气氛,欣喜中带着几分悲痛。
帅帐内,众将齐聚,顾青笑吟吟地看着他们,道:“今日干得不错,此战神射营为首功。尤其是孙九石,越来越有将军的架势了,终于知道自己所站的位置是指挥作战的将领,而不是深入敌后的孤胆英雄,不错,稍停赏你一只烤羊腿,我亲手烤的。”
孙九石大喜,呵呵笑道:“多谢公爷,公爷亲手烤的羊腿,比朝廷赏赐的万贯钱财更香,哈哈,末将便不客气,愧受了,愧受了,哈哈!”
说完孙九石得意洋洋地环视众将,睥睨群雄之态分外欠抽。
说抽就抽,安西军中从来不拖泥带水。
常忠一个箭步上前,啪的一声脆响,将孙九石一巴掌拍进了尘土里。
“狗杂碎,还抖起来了,若不是我率军压着左右两翼,尔焉能如此得意?”常忠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着顾青,道:“公爷,这次我不服,姓孙的凭什么能得首功?我左右两翼骑兵与回纥军激战厮杀最辛苦,神射营不过是远远放了几枪,毛都没伤着,他怎么就得首功了?”
顾青笑道:“不服就说,好样的。”
顿了顿,顾青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常忠,道:“我处事向来公正,你看看,这是后军文吏打扫战场后的战损战果清单,孙九石的神射营正面迎敌,毙敌六千余,战果大约是左右两翼的一倍,嗯,从战果来算,我给孙九石记首功,没问题吧?”
常忠一滞,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清单,然后悻悻地哼了一声,闷声道:“没问题,是末将小心眼了,神射营战果颇丰,记他们首功末将心服口服。”
接着常忠又望向孙九石,恶声道:“服归服,但姓孙的杂碎模样太欠抽了,末将服神射营,但不服这姓孙的杂碎,该抽还是得抽。”
顾青淡淡地道:“哦,这个我管不着,私人恩怨私下里解决,军队是用拳头证明实力的地方,孙九石你若不想以后每天挨揍,最好多练练身子……”
看着神情哭丧的孙九石,顾青又笑了:“当然,如果你脸皮够厚,每次挨揍后跑来我跟前告状,我也受理,谁揍了你谁挨罚,看你如何选择了。”
孙九石悲愤地一拍大腿,就势往地上一蹲,哭道:“末将不活了!”
众将轰然大笑,马璘起哄道:“老孙,没关系的,告状就告状,多告几次,常将军约莫就不屑揍你了。”
常忠冷笑道:“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老子现在就不屑揍你了。穿新鞋不踩臭狗屎。”
笑闹过后,常忠恢复了正经,沉声道:“公爷,回纥军今日退兵,后撤十里扎营,看样子他们还是不甘心,恐怕明日还有一战。”
顾青嗯了一声,道:“要战就战,明日咱们便将五万回纥军全部留在阴山脚下,都别走了。”
盯着沙盘沉吟良久,顾青忽然道:“我这里有件小事,不能算功劳,但很长脸,谁愿意帮我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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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一愣,接着一齐起身,齐声道:“末将愿往!”
顾青左右看了一圈,目光最后盯在马璘身上,笑道:“马璘有勇有谋,入我安西军后表现可圈可点,这次就让你长长脸吧。”
马璘大喜,躬身道:“末将拜谢公爷抬举。”
顾青环视众将,神情凛然地道:“明日一早,全军饱食战饭,继续在阴山之北列阵,回纥军若敢战,便彻底将他们击溃。”
众将轰喏。
…………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亮,安西军将士便已用过饭,在将领们的指挥下分批出营,在昨日的战场上再次列阵。
半个时辰后,回纥军也纷纷出营,在距离安西军五里之外列好阵势。
天色阴沉,战云密布。
今日的回纥军士气比昨日差了许多,昨日与安西军一战,回纥军将士大多已察觉安西军恐怖的战力,今日若双方再次开战,实不知自己能否生还,士气自然提不起来。
良久,安西军内擂响了战鼓,隆隆的鼓声传荡穹野,安西军将士尚未发动,回纥军阵里已出现了少许的躁动不安。
这时,安西军阵中策马驰出单人单骑,此人正是马璘。
马璘披戴铠甲,一手执着一杆丈长的长戟,另一手却高高举着一杆帅旗,帅旗上龙飞凤舞绣着几个大字,“敕命蜀国公安西节度使太子少保光禄大夫,顾”。
黑底红字,在荒凉的平原上分外亮眼。
帅旗握在马璘手上,旗帜迎风飘扬,马璘骑在马上,紧紧抿着唇。他的后方,是数万无敌的袍泽兄弟,他的正前方,是数万虎视眈眈的敌人。
马璘单人单骑,策马飞驰在两军之间,离回纥军前阵越来越近。
双方兵马都屏住呼吸,不解地看着战场上一道渺小的人影凛然无惧地朝对面疾驰,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双方将士却都在暗暗钦佩他的勇气。
两军阵前,大战一触即发,一人一骑举着一面帅旗,就这样无所畏惧地朝敌阵飞驰,仅只这样的勇气,便足够令人敬佩了。
隆隆的战鼓声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两军将士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马璘高举帅旗独自飞驰,这种时候没人动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