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是早饭后回来的,田敏颜正在屋前和邻家的燕银在翻花绳,见到陈氏来家,心里一喜,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分家了。
“大伯母,你家来了。”田敏颜笑眯眯地打招呼,看到她脸色苍白,满脸疲惫,不由暗暗挑眉。
陈氏却没有她的好心情,甚至见到她就觉得咯心,这当初要是这丫头嫁去了谭家,哪来的这么多破事儿?
想到叔婆那合不上的混浊双眼,她就觉得浑身发寒,后背凉津津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后一样。
“嗯。”陈氏淡漠地应了一句,也不和她多话,径直进院子里去。
“颜姐姐,你大伯母是擦了白粉吗?那脸可真白。”燕银看着陈氏的背影,待看到她襦裙角上的绣花,一脸艳羡地道:“听我娘说,你大伯母以后要当太太了,是不是?颜姐姐,你也会当那种有丫头服侍的官小姐吗?我看见庄姐姐现在出门儿都戴着那纱巾子,极有派头呢。”
“我可没那个福气去当官小姐,我们可要分家了。”田敏颜收回目光,说道:“官小姐有什么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不能到处去玩儿,哪像我们现在这么快活?”
“说的倒是。”燕银羞涩地一笑,说道:“如果颜姐姐离了这里当小姐,我就不能常找你玩儿了。”
“所以,还是现在好嘛。”田敏颜嘻嘻地一笑,又道:“我们明儿个再玩,回头我有事儿呢。”
“哎。”
却说陈氏满脸疲惫的先到了正房请安,和田老爷子江氏两人说了一会话,感叹了几句,才回到东厢。
东厢里,田怀德正歪在被褥上拿着本书在看,见她回来了抬了抬眼皮,说道:“回了?”
陈氏嗯了一声,也没多话,只摘了鞋歪在炕上,闔着眼。
田怀德看她恹恹的,脸色发白,不由放下书本看过去问:“咋的了,脸色这的难看。”
陈氏背过身子,没一会,肩膀一抖一抖的,呜呜的哭起来。
“这是咋了?”田怀德一愣,翻过她,只见她满脸泪水,凄凄的十分可怜:“谁个欺负你了?”
“呜呜,叔婆,叔婆她。。。”陈氏坐了起来,越想越害怕。
田怀德心里一紧,抓着她的手轻声问:“咋了?”
“叔婆她不愿瞑目,你说,她,她会不会。。。”陈氏抽抽噎噎地说了,满脸的惶恐。
田怀德后背一凉,甩开她的手,沉声道:“这是什么话。”
“是真的,几个老叔婆轮流去抹,她都不阖眼,不管谁去她耳边说话都不肯。”陈氏想到当时的情景就觉得诡异和害怕,惊恐地道:“德哥,我真怕。”
“你胡说什么呢,大大的日头在天上挂着呢,怕个啥,也不是你害的,你凭白的怕什么?”田怀德声厉内荏,明显有些发虚,说道:“甭想忒多,你也是累着了,躺一会就好。”
“不是的,叔婆那样子极可怕,德哥,我们要不去普陀寺拜拜去去晦气,你看我们这阵子,哪有顺心过?”陈氏越想越觉得不是劲儿,拉着田怀德的衣袖亟亟地道:“再多添点香油钱,点个长顺灯。。。”
“这倒不用,分了家以后就会顺了。。。”
田怀德一笑,正准备说下去,房门被推开,田敏庄的声音就尖锐的传了来:“爹,我娘回来了吗?敏颜那死丫头在正房嚷嚷着要请里正来分家呢,啧啧,看她那样子,倒是巴不得和咱们分了,一副怕咱克死了她娘的样儿呢!啊,娘,您真回来了。”
“分家,什么分家?”陈氏拉着女儿的手,一脸不解。
“爹终于同意分家了。”田怀德一脸的轻松,像是撇掉了一个大包袱一样。
“可不是,昨儿个娘你走了以后。。。。”田敏庄坐在炕上,挽着陈氏的手就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
“这么说,咱们家是真的要分家了?难怪诸事不顺呢,原来和三婶相冲,我就说了,这么些年都没这么背过,今年咋特别多事。先是那颜丫头给咱们找事,后是那娟丫,再来。。。”陈氏听完个首尾,顿时一拍身旁的被褥,哼声道:“敢情我们大房的运数都被三房给压着了。”
“慢着。”陈氏像是想到什么,看着田怀德问:“只是三房分出去?那二房呢?”
提到二房那狗皮膏药,田怀德原本飞扬的脸立即又沉了下来,一脸不愉。
“二房不分呐。”田敏庄撇了撇嘴道:“娘你是没见着昨儿二叔那副嘴脸,啧啧,跟只流哈喇子的癞皮狗似的,谄着脸,别提多难看了。还有二伯母,哎呀,娘,以后我们真要和他们一家生活吗?我不依啦,都是没教养的乡下土包子,没的丢人现眼。”
田敏庄一句乡下土包子说的那叫顺溜,却忘了,她自己的出身也就是乡下妹子,前些日子,她也还得帮着料理农活呢,现在突然成了暴发户,尾巴就翘起来了。
“他爹,真不能都分了吗?”陈氏自然也不想和二房过日子,现在三房要分家,她巴不得二房也分出去咧。
谁愿意和那一家子关门过日子啊,没的糟心。
此时的陈氏,在听到分家的事,立即就被吸引了上去,刚刚那惶恐,那害怕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从这也可以看出,陈氏的为人,自私,刻薄,尖酸,只要关乎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将良心丢在一边。
陈小娟奶奶的死是让她心虚,可毕竟利益当前,她也不会只一昧的沉浸在心虚惶恐之中,而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