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主管密报,即使性子跳脱,但是绝不会在密报上动手脚,那一条条一桩桩,原本看着毫不起眼的琐事,现在却如鲠在喉,反反复复的在他脑中浮现。
许久,月上中天,叶亦宣终于动了,如玉的手紧紧握起,一双凤目眸底沉寂着一抹黑色,薄唇轻起,缓缓溢出两个字:“裴意……”
程衍抬头,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破了屋内凝结的空气。文兰脑袋探了出来,嘿嘿笑了两声,她知道殿下此时心情肯定不会愉悦到哪儿去,但是这事儿她不得不说:“那个……殿下,温公子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您再不去,他可就要砸东西了。
屋内没有掌灯,叶亦宣转身,月光从窗户倾泻而出,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白光,背光而立,他的五官看得并不真切。
文兰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她自认为这事儿做的虽然离谱了些,滥用职权了些,但是她又不是为了自己,好吧,文兰在这极有压迫性的眼光下,纠结了一阵还是在心底承认,她实在是看腻了这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主子,外人都说殿下高洁宛如谪仙一般,可是当仙人有什么好的?
文兰心里默默想着,她是真心期待有人能把殿下拉下神坛啊!
“走吧。”半响,叶亦宣温润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文兰低着头,看到一抹黑色衣角从自己身边滑过,她松了一口气。说归说,其实她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害怕的。
“文兰。”
文兰刚放松下来的身子瞬间紧绷,“是。”
“封敬刚刚离开。”
文兰愕然抬头,却只看到消失在门口扬起的一截衣角,“封……封敬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会来南萧……”文兰喃喃自语,半响才反应过来——那刚刚自己在下面的表演他岂不是都看到了?
“啊——”
门口的小厮乐呵呵的朝门口正在下马的贵客奔去,被这一声高亢婉转的尖叫声吓得脚一软,踢在门槛摔倒在地上。
——囧了个囧的分界线——
丰都最具盛名的青楼,乐康坊。
早就得了信的妈妈早就侯在了门口,翘首等待着。眼见自己等的人出现在街口,妈妈连忙迎了上去。
肤白如粉,媚眼迷离,头戴精工细致的绢花,腰系洒金的大罗裙,一步三折,腰如水蛇,人未到,香气已经袭来,可见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代艳妓,如今也依旧可说是风韵犹在。
这半老徐娘的名妓三两步走到一个贵公子面前,高声嗔道:“哟~真该让坊里的姑娘都出来瞧瞧,这不是咱们砺王爷吗~哎哟哟,这都多少日子没来了,昨个儿小桃红还在说,砺王爷恐怕连咱们坊的大门在哪儿都找不到了呢!真正是个小没良心的~!”
鲜红的蔻丹长指头,粉白的手,印在贵公子月白色的锦袍上,当真冶艳得紧,仿佛一下子从严寒的冬日跳到了百花盛放的春季了。
穿着月白色锦袍的萧煌宇从广袖中伸出一只手来,手中轻捏着一把小小的檀香木扇,轻轻一挑妈妈的下巴笑道:“就算忘记家门往哪边开,也忘不了这媚娘这乐康坊啊——”
媚娘描得影沉沉的大眼横了他一眼,“王爷的房间我可是给你一直留着呢,可怜见的,只是都不知道空了多久了——”
萧煌宇哈哈一笑,掏出一个荷包丢给妈妈:“妈妈你就这么把我撂在门口不成?”
“媚娘要是今儿个把王爷撂在门口,坊里的姑娘还不撕了我去呀~”话语间,已经拽着萧煌宇往门内走去。
萧煌宇的扇子在手中转动着,眼睛在大厅内扫了一圈:“今天是锦瑟姑娘的场,人来得不少吧?”
“可不是。”媚娘的眼睛笑得都眯在了一起,那可是她们坊里身价最高,长得最美的清倌人,今日就要挂牌接客了,“要是锦瑟知道王爷来了,还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萧煌宇微微一笑,扇子一击掌,“今日就坐大堂吧。”
说完走到大堂正中的一张圆桌上坐下,媚娘连忙招呼几个姑娘过来倒酒。
“这位王爷倒是个不拘小节的。”二楼的雅间里,一名贵公子坐在珠帘后,开口笑道。
叶亦宣倒酒的手一顿,随即满上,执杯一饮而尽。
“诶,我说你不是不喝酒的吗,今天怎么喝这么多。”贵公子回头看着自己的好友,诧异地说道,眼神转到站在一旁的程衍,“怎么,你们家菩萨受刺激了?”
语气随意充满调侃,开口的正是文兰口里的温公子。若不是亲眼得见,恐怕也没几人会相信金光闪闪天下第一的财神爷会跟北祈国高洁风雅的太子私下交情这么好。
程衍僵硬的笑了笑。温公子和殿下相交多年,从小笑称殿下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菩萨,自可以这般调侃,但他可不敢接这个话茬。
温铭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哟,还真有事。难得,难得。
“小宣宣,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哥哥说哟~是不是看上了哪个美人?诶,不对,向来只有美人看上你的……”
对他偶尔的抽风似乎相当习惯,叶亦宣淡定的把他的头推开,“可认识他?”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