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默言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就任凭着花执念窝在自己床畔胡闹,这个男人惯常最会演戏,他这般可怜巴巴的跟着自己叫屈,多半也是当不得真的。
可是当她不经意间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眸时,却整个人都定在了当场,仿佛清晰可闻,心间有一处角落在刹那间轰然倒塌,碎石瓦砾纷纷滚落,一声声砸在她的心底,霎时竟疼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不期然间脑海中便闪过了那一幕,花执念全身僵硬如石,目眦尽裂的死瞪着自己,仿佛恨不得要将自己生生撕碎,许久,他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却竟是堆霜砌雪,字字珠玑。
——管默言,你敢!
那样一张血色尽失,紧绷得如同强弩之末的俊脸,那样一双爱恨交织,怨怼中又似含着无尽委屈的怒眸,管默言一辈子都不敢或忘。
眼见着管默言满目凄然神色,哀伤愧疚之情尽显,花执念立时便见好就收的换上了另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
“夫人千万莫要伤心,为夫见你郁郁寡欢,才故意说来逗你开心的,最多也不过就是想多换些夫人的怜惜罢了,刚刚所言皆是戏言,做不得数的。”
花执念这不解释还好,他越是解释,管默言的眉头便蹙得越紧,眼看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竟如断线了的帘子般簌簌而下,大有千里决堤之势。
这下子花执念算是彻底的慌了手脚,急忙将管默言抱在了怀中,极尽温柔的迭声哄着,一时几乎好话说尽,赔尽了小心,直弄得他手足无措得几乎满头大汗了,管默言才终于破涕为笑。
眼见着管默言终于露出了笑模样。花执念这才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
“夫人可吓煞为夫了,平日里惯常见夫人作威作福得如猛虎下山,今日突然小女子般的泪雨涟涟,为夫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啊!”
“你竟敢说我是母老虎?”
管默言刚刚才止了抽泣,眼睫上还凝着些许的残泪,此时横眉立眼的哪里有半点威慑力,倒是春露凝小荷般的平添了数不尽的娇媚动人,引得花执念一阵心旌摇曳,浮想翩翩。
“夫人——”
花执念的眸光遽然变得黯沉如夜,管默言心中警铃大作。再观他那双熠熠放光的桃花眼中已是欲海翻腾,顿时便收敛了满身的锋芒,鸟悄儿的偃旗息鼓了。
腰间的手臂越缠越紧。管默言紧咬着下唇竟连大气都不敢喘,虽然此时全身仍是无一处不酸痛难耐,但仍是强忍着没有吐出拒绝之词。
虽然管默言从未曾说出口,但她心底却始终觉得欠了花执念太多太多,她心疼他几千年的温情守护生死相随。她心疼他为自己所受的所有委屈,明明心痛欲裂,却还要笑得云淡风轻。
情之一字,最难偿还,因着心怀怜惜,所以她才会对他诸多的纵容忍让。总觉得自己为他做得还远远不够,总是还想着要给他更多更多。
等了许久亦不见其有下一步的动作,直到耳畔处传来一声似忧似怨的叹息时。管默言才不禁疑惑的转过身来。
近在咫尺,是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眸,管默言全无防备,竟被他眼中深刻的隐忍唬得一愣,她从未道过拒绝之词。他何须忍得如此痛苦?
“安分一点,你个小妖精。我不想伤了你。”
眼眸处突然罩上了一双大掌,干燥而略显冰冷,丝丝的凉意顺着她薄薄的眼皮侵入身体,竟让困顿已久的她刹那间便清醒了许多。
“不要再拿你这双雾蒙蒙的水眸来望着我,我会发狂的,真想永远遮住你这双魅惑世人的媚眼,让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花执念埋首伏在管默言的耳畔喃喃自语,慵懒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惫,再往后管默言也听不清他又念叨了什么,只是觉得耳畔痒得厉害,仿佛被小虫细细啃咬了一般。
不多时便有细微的鼾声传来,管默言垂眸看着身侧已经酣然入睡的男人,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前一刻还龙精虎猛的意欲逞凶,下一刻便直接睡得人事不省,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手指不自觉的覆上花执念尽显疲惫的脸颊,他似是瘦了许多,本就尖削的下颌如今更是几乎都可以穿针引线的拿去绣花了,很难想象自己被莫铘掳走的那些个日子,他到底承受了多少的压力,隐忍了多少的焦躁,这些他都从未向自己提起过,而她竟然也不忍去问。
指尖的轻触被颤抖的薄唇取代,管默言伏低身子一下下的亲吻着花执念莹白如玉的脸颊,此刻她掌心捧着的,是她倾了一世也不愿舍弃的珍宝,这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爱一个人至不知该如何去爱的深刻滋味。
“我该拿你怎么办?”
总想把你要的全给你,你却说只想和我在一起,可你知道吗?这或许是我唯一不能答应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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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真的累极了,在此之前花执念已经近半月没有合过眼,如今偎在管默言的身侧,他竟然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睡梦中好像朦胧的感觉到有一张柔软的小嘴,小鸡啄米般的吻遍了自己的脸颊,不敢想象那个素来不解风情的丫头也会有这般温柔到了极致的时候,想来多半是自己在发梦吧。
半梦半醒之间,花执念习惯性的翻身展臂意欲拥紧身畔的佳人,谁知却是意外的扑了个空,仿佛被当头淋了一桶冷水,花执念瞬间清醒,他腾的一下子翻身而起,却怵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