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一边说话,一边在背后做着手势。
他身后的曹军武士缓缓将手摸向了刀柄,只要靳允犹豫不决,他们就会挥刀而下。
程昱可不是什么仁善之人。
“妻还可再娶,子还可再生,长兄为父,弟和子无异,了之于母,亦夏奚为?譬如物寄缻中,出则离矣!
大丈夫在世,当取功名,以荫后人,今日之择,后世恩灾所在,靳县令三思啊!”
程昱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无情,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对很多以家族为重的人来说,却是真理。
家族至上,可不是家人至上。
这是两回事。
靳允长叹了口气,嘴里喃喃的念道了一句,对程昱拜道“还请程公教我!”
程昱和身后的那些骑兵都松了口气,如果可以,他们还是靳允配合他们一起守卫范县。
“陈宫必来取靳允,靳县令可设伏杀之,以此明志!”
程昱当即留下一队兵马,配合靳允在城中设下埋伏,然后自己带着其他骑兵继续奔赴东阿。
到了东阿,程昱看到的却是一副杀气腾腾的场景,枣祗全身披挂,手持利刃,坐在城头,城头上挂着数十个首级,看来已经经历过了一场厮杀。
“仲德此来欲何?”
在经历了一场叛乱后,枣祗现在连程昱都不太敢相信了。
“奉荀公之令前来协防!”程昱将荀彧的公文丢上城头,枣祗看后,这才放下心。
二人对视而笑,在现在全州皆叛的时候,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同志,实在太难得了。
“程公,苍亭乃我东阿要地,贼军要过黄河,必过东阿,当用兵马守之!”
程昱听枣祗这样说,立刻赞同的说道“好,我这就去苍亭,此处就交给枣县令了!”
当程昱来到苍亭,正好看到一支兵马出现在河对岸,为首之人正是陈宫。
陈宫和程昱隔河对视,二人都冷笑了一声。
一方觉得兖州已经大半落入自己手中,一方坚信对方不过是一时之雄,面对滔滔不绝的黄河,两方并没有交兵,陈宫知道这里没有机会后立刻撤军准备回濮阳渡黄河,而被陈宫派往范县的氾嶷也被靳允设伏诛杀,自此,陈宫的第一波杀招结束。
此时的曹操在兖州只剩下了鄄城、范县、东阿三城,其他地方,如山阳郡郡守毛晖、济阴郡郡守吴资、任城国国相邓遂、东平郡郡守徐翕、泰山郡郡守许汜、济北国国相王楷皆驱赶或斩杀效忠曹操的官吏,撕下曹字大旗,但也没有都挂上吕布或者张邈的旗帜,而是表明听从张邈、陈宫号令,实则群雄割据,整个兖州呈现出一片散沙的情况。
程昱看的没错,无论是张邈还是吕布,都没有统合兖州的能力,这些兖州士族互相不服,现在手里有兵,就是草头王,哪里还愿意头上多个爸爸。
这时曹操,也终于得到了兖州巨变的消息。
他看着盖了荀彧、曹昂二人印章的书信,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这都快打赢了,你现在告诉我我的家被偷了??
还被偷的一干二净??
张邈,那是我的好兄弟啊!
陈宫,那是我最为信任的谋士之一啊!
吕布,那是天下无双的战将啊!
这些人混在一起要反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报应我?
曹操的心理活动一时极为复杂,愤恨,怨恨,悲伤,绝望,各种感情涌上心头。
但最后,这些心情都转变为愤怒,转变为杀意。
自己待人以仁,在兖州已经够维护这些士族的利益了,陈宫等兖州士族提议让何人为郡守,自己在查验其能力后,多没有反对,最多是在县令一级派遣了些自己人,难道连这样的事情,这些兖州士族都不愿意吗?
好,你们不仁,我就不义!
等我回到兖州,非要杀得你们人头滚滚不可!!
曹操走出大帐,看向远处的郯县,哼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和徐州又失之交臂了。
只要再给自己一个月,不,半个月,自己都能擒杀陶谦,坐拥二州之地。
“击鼓传将!准备退兵!!”曹操咬牙切齿的对边上戏忠说道,戏忠的脸上也涌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晕,点了点头。
费尽心血,三军用命,才打到了这里,现在却要全部放弃。
是谁,都会气的想吐血。
但戏忠也明白,现在不是生气或者愤怒的时候,兖州的全境叛乱,也导致了粮道的断绝,他必须尽快把曹军带回到有粮草的东阿。
很快,夏侯渊等曹军将领聚集在大帐,他们听着戏忠说兖州的巨变,一个个都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把陈宫活吞了。
真以为卢植、刘备好打啊,下次再来,天知道还打不打得赢,而且天下的局势还允许他们再打一次徐州吗?
天才晓得!
死守郯县的刘备一觉醒来,发现曹军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封给自己的书信。
信中写道“操本欲屠徐州官吏,以报父弟血仇,但看到玄德亦在城中,不由回念往事,感叹春秋易逝,岁月难留,昔日起兵本为救国除董,如今黄巾遗孽,扰乱于外;董卓余党,盘踞于内。吾当先朝廷之急,而后私仇;特撤徐州之兵,以救朝廷危急,望玄德勿念!”
一封信,曹操将自己退兵的原因全推到了刘备一个人的头上,顿时让徐州的官吏百姓对刘备刮目相看。
甚至隐隐有声音说,如果让刘备当徐州牧,曹操必然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