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峰孤悬,势若斧凿,似从天外飞来。
孑然一身,睡枕天地,人是谪仙临尘。
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师兄弟三人怔怔看着,不禁失神,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句诗。
不愧是生于青天,抱道而生的小师叔!
或许,他前世真的是天上的仙人吧,来红尘游历一场,不知不觉,就惊艳了整个人间。
他这样的人,若没点特殊,反而不正常。
飞来峰上,有人却无声。
师兄弟三人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位一直存在于印象以及传说中的小师叔,言语无法形容,如果硬要描述,只能用“超凡脱俗”四个字。
只是样貌举世无双?
倒也不尽然!
主要是一种气息!
一种与天地万物合而为一的气息。
小师叔的一举一动,哪怕是深深沉睡,呼吸间都能带动天地气机运转,环绕周身,吞云吐雾,如沐仙气。
当真是……
大道如风,常伴其身。
……
这就是……
先师偈言里中兴武当的小师叔吗?
十年传说无人知,终见师叔真面目!
武当掌门郑青山、炼丹长老李玄机、持剑长老秦若缺哪个不是江湖中的名宿?
但此刻见到这于山巅沉睡、合于天地的道袍青年,年过半百的师兄弟三人一时间竟升起了久违地拘束之感,不敢冒犯。
“唔……”也不知睡了多久,一切都是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地睡,顺其自然地醒!
道袍青年伸了一个欲犹未尽的懒腰,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先是迷迷蒙蒙,突然一瞬间似乎发现了什么,身体一僵,脑袋嗖的一声扭出一个惊悚的弧度眼睛直勾勾盯在了三人身上。
“小师叔,你醒了!”小老儿笑了一声,热乎地上前问安。
“是你们!青山、玄机、若缺?”模糊的视线中人影渐渐清晰,年轻小师叔不自然地干笑起来,眼睛偷偷摸摸地瞥向手中的书册,见扉页没有翻动的痕迹,才如释重负地微微吁出一口气,不动神色地将书册塞入了袖中,藏好……
真的…
好险!
……
这种招呼小辈的亲切称呼,多久没听到了?
明明已经年过半百,满头白发……
师兄弟三人稍感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一一上前恭敬施礼道:“师侄郑青山、李玄机、秦若缺,拜见吕纯良小师叔!”
看着三个头发花白的师侄,年轻小师叔吕纯良本能伸手摸了过去,半途中觉得不对又迅速缩了回来,一脸感慨道:“十年不见,你们都…老了!”
一时间年方十八的他竟是不胜唏嘘起来。
“小师叔,你也长大了!”师兄弟三人也是颇为感慨。
“你们三人不在山下掌管武当山,到飞来峰来找我何事?”回过神来,吕纯良又问。
“我们此来,是请小师叔下山的!”小老儿连忙上前道。
“什么?下山!”吕纯良陡然拔高了八个声调,惊叫失声,下一刻就大摇其头,“下山是不可能下山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下山的!”
他面带惶恐,仿佛遇到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转身就要走。
“小师叔不下山,奈武当何?”小老儿掌门一听,连忙揪住小师叔的袖子不撒手,不肯放他离开。
“师侄客气了!你才是武当掌门,有你在,我放心!何必让我下山呢?”吕纯良干笑着,默默使劲将袖子从小老儿的手中一点一点拽出来。
“若是往常!师侄我绝不敢劳烦师叔!”小老儿双手攥紧,与吕纯良僵持不下,诉苦连连道:“但现在不行了!如今女帝当朝,给江湖武夫定九品制,哪怕各大门派也逃不过,曝露了各个门派的底蕴。如今我武当势微,正是无数人眼中的肥肉。师侄儿三人垂垂老矣,半截入了黄土,其他小字辈也不堪大用,而小师叔您春秋鼎盛,更是天资横溢,唯有您老人家下山,才有希望重振我武当声势……”
说到最后,这头发花白的小老儿掌门声音都渐渐哽咽起来,闻者动容。
若不是看他偷偷用手指蘸着口水抹在眼角,吕纯良还真信了他的邪,而此时他只是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十年深山不知人间变化,山下已经如此恐怖了吗?
这样……
我就更不能下山了!
吕纯良呵呵一笑,十动然拒,“师侄过虑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武功再高,也高不过这天!再大,也大不过这地!小师叔我相信师侄你的能力,必能拯救武当于为难!小师叔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这是何等深谙世故之言?
师兄弟三人一时被镇住了。
秦若缺目光逼人,如有剑锋。
那李玄机更是大点其头。
此言,有人间至理。
小师叔武学和道统一肩挑,未出深山,尽知人情世故!
这种震撼,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能说……
不愧是小师叔!
……
小师叔,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小老儿掌门一时无言,心头更有恍然大悟之感。
的确!
武当虽然弱势,但毕竟仍是名门大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不靠武功,无形的人脉也是惊人,若是能合纵连横,也是大有可为,绝不会被什么江湖宵小欺负到了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