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形势,并非全凭运气,而是周德威早已布下的谋断。此人以诡谋闻名于世,骁勇善战却无人知晓其通天彻地之能。只是江湖和庙堂传言,此人能通晓神鬼之术,方能无往不利。
周德威从未否认,也未承认。倒是后唐国主李存勖曾在一次亲率大军出征时,目睹周德威的用兵如神,不由感慨,“得镇远,可护国境无恙。”
自此周德威之名享誉天下,而那次战役之中,周德威并未做出惊人之举,而是在每一个细节上比别人多花了几分心思。这一系列连锁反应,为周德威赢下了战局,也成就了他。
而时至当下,并非眼前所见便是真相。要用心去抽丝剥茧。来时周德威所言中,符夕胞兄符吼,便是变数。此人尚未有定论,乃是周德威还未接到洛阳来信,便想借符夕之手试上一试。
而其余三名校尉的心思,也被周德威瞧在眼里,记在心上。恰逢立冬,便有感而发,一面感慨气候骤变,一面坦言人心难测。只是说者有心,听者有意,此事便成了大半。
当来到河中府,沿途之中竟未得见一人一物,周德威便有了警惕之心。眼下乱世流民四起,而这短短百里之遥却无一人,实在有些奇怪。更让他下定决心攻城的是,符夕的犹豫不决和河中府的闭门不见。
符夕犹豫乃是不知其胞兄态度,但毕竟同胞兄弟,不会兵戈相向。但河中府一开始未掌灯一盏,便已有威慑之心。而后种种,就算是符吼安排的一出苦肉计,也决计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加之符夕此人心性不稳,摇摆不定。其余三名校尉一心想置身事外,让局势变得越发明朗起来。
周德威微微上扬的嘴角慢慢收敛了笑意,他很庆幸从出洛阳起便一直藏匿军中留心几人的动向,如此才能瞧见真正有用的东西。若是一开始便高高在上,人人阿谀奉承,那一切便只能是镜花水月的虚幻。
且不论李存勖有意铲除明月楼之人,就算并非如此,这深入人心的观察,也是必不可少的。
周德威望着眼前的厮杀,将手中马鞭高高举起。此时的他身在一众弓弩兵和步兵之后,骑兵已来到最佳冲锋处,就待他一声令下。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始料未及。原本紧闭的城门轰然打开,从中涌出数百轻骑,向着先锋部队冲杀而来。周德威没有想到,河中府中城防驻军居然如此托大,眼见不敌却不愿龟缩,要与来犯者共赴黄泉。
这种可笑的想法让周德威不禁哑然,如此莽夫行径,与那些山野猿猴有何异?更何况那些山野猿猴尚且知道拉扯拖延,这群整日游手好闲,空有满腔热血的荒唐兵卒,只有死路一条。
周德威将抬起的马鞭重重麾下,早已在叫阵的一众骑兵从兵分三路冲向迎敌轻骑,瞬间将阵势冲散。城墙之上再无人挥舞大旗,而那名头绑白巾的将领,早已不知去向。
周德威御马前行,不急不缓。手中马鞭卷成了一个半圆,轻轻挥打在马臀上。胯下骏马轻声嘶鸣,似乎对这种动作极为不屑,却不敢再有造次,只能如此表达不满。
周德威身侧血肉横飞,而他不过拔刀左砍右劈,收拾残局罢了。
让符夕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会命丧于此,却发现一切都在周德威的掌握之中。而此人城府之深,用心之细,犹在其胞兄符吼之上。未等符夕回头,周德威的声音已飘然而至,“速战速决,入城休整,明日午时出征龙首郡。”
这简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信息。周德威说完不禁打了个哈欠,歪头躲过一枚箭矢,抬手举刀当下了一名丧心病狂的河中府兵的搏命一击。下一刻,这名兵士背后穿透数把朴刀,可他依旧恶狠狠地瞧着周德威,想要将他一道拉进炼狱之中。
周德威似乎有些厌烦这凶神恶煞的眼神,扬鞭重落,烈马嘶鸣后快速疾奔向前。周德威瞧准城门方向,手中朴刀左右开弓,直杀的河中府守军丢盔弃甲。
此时这几名各怀鬼胎的校尉才明白,周德威之名,并非浪得虚名。此人除了冷静头脑,精明算计,诡谲谋断外,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这也是确保其在乱世军中屹立不倒,万世留名的依仗所在。
但周德威冲到城门处时,一众兵士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却不料那名头戴白巾的将领双持铁锤,立于城门处,口中疾呼,“贼子,拿命来!”
周德威纵马前冲,丝毫不惧。手中朴刀迎风而动,发出猎猎声响。只听见一声金戈碰撞之声,便瞧见那名将领头颅飞起,双锤坠地。直到周德威纵马而过,才慢慢跪地,脖腔中鲜血喷涌,却是在一个照面间就丢了性命。
就再众人愣神之际,周德威吼声传来,声若洪钟,“半个时辰,速战速决。周某人先行一步,城中等候诸位。”
此言宛如一记鞭策,又像是一声鼓舞,振奋了在场众将士的心。而这一声却又像是一道催命咒,给河中府守军的生命,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休止符。门外鲜血淋漓,门内却是一片寂静。
周德威在入城门约莫五丈后便勒紧缰绳,翻身下马。走在脚下已隐隐泛起白霜的青石板路上,审视着两侧的一切。
河中府在后唐版图州郡中并不出名,一直以来皆是龙首郡附属存在,也一直仰其鼻息。因河中府所在之处地势平缓,并未军事价值,至先唐以来,便只是途中之地。
但由于龙首郡一朝揭竿而起,这才被后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