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阁老煞有其事地望向童恨竹,元朗瘫软在一旁已是有些提不上力气。只是这种注视,对一个小姑娘而言,实在凶险,反倒让她浑身不自在。
就在两相不知如何自处时,门外由远及近飘来一阵许久未曾闻见的饭菜香,让童恨竹不由得咽了几口,这才缓住了肚子里的馋虫。可这一切,早已被谢阁老看在了眼里。
只见他站起身径直走了上去,接过那武士手中的食盒又回到童恨竹身前,随手推开食盒的缝隙,让香味更加弥漫。
元朗不为所动,他这些年早已不为吃食烦忧,也无甚口腹之欲,心中只有龙首郡,只有赊刀人和郡守。所以才屡立奇功,升为校尉。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是从冉郡守口中听来的,便被元朗牢牢记在了心中,因为他觉着,他便是那少年英雄。
但眼前的诱惑对一个尚不足八岁的小姑娘而言,却是天大的诱惑。彼时在怡香苑时,就已是饥肠辘辘。被那婆姨带走的她,直到被关进小黑屋,也没吃上一口热食。想来那婆姨也没安好心,想要将小姑娘私藏起来好卖个好价钱。
要知道,在这纷乱的世道,一个鲜活的雏儿,那可是……
童恨竹自然知晓,但当时那种情况也无力反抗。便多了几分心眼,趁着那婆姨离开时,在门上做了手脚。这才让后来折返的元朗顺利找到她,却没想到遇上了一只失心疯的“野狗”,才出了状况。
此时的她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这美味摆在眼前,岂有不吃的道理。谢阁老没有继续玩味的意思,将食盒里的饭菜一盘盘摆上了桌案,直到摆了满满一桌后,才拍了拍手,掸落下沾染的烟尘,又坐了回去。
童恨竹再也顾不得许多,如脱缰野马扑向桌案。谢阁老没有丝毫阻拦之意,却让元朗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可在在场之人都以为小姑娘要狼吞虎咽的时候,却见她站在桌案前踮起脚,抬手轻轻扇了扇饭菜香味,又慢慢退了回去。
谢阁老脸上笑容更甚,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欣赏和赞许,不如之前那般老谋深算的玩味。元朗心中长舒一口气,突然朝着童恨竹吼道:“不可,谨防有毒。”
谢阁老脸色变了变,翻了个白眼斥声道:“元校尉,如此诋毁老夫,是为何啊?老夫在此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出这等事来,传出去恐怕会颜面扫地吧?”
元朗自知失言,面色阴晴不定。但此时谢阁老有意用两人做饵,却是与平日间那温和模样判若两人,其心既已昭然若揭,那必不会留手。只是刚才那一番话,却是有些唐突,万一沦为别人的话柄,岂非为伤敌分毫,先行自损?
谢阁老眉宇中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诡笑之意,走到桌案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夹菜,放入嘴中轻轻咀嚼了起来。还不时发出啧啧的感叹声,让元朗更加无法之处。更为难的是童恨竹,她虽跟随婆婆流落乡野,却从未失礼教。一路行来,也颇受圣人教诲。
若是此时真吃了眼前的饭菜,那等到顾家哥哥赶来时,岂非会让他为难?想到此处,童恨竹便又咽下口水,但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桌香气四溢的饭菜。
谢阁老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望着童恨竹柔声说道:“天气渐凉,饭菜不必往常,还是早些吃了,免得凉了伤胃。”
童恨竹终于按奈不住,又朝着桌案走了一步,一双干瘦如鸡爪的小手,颤巍巍地伸向桌案前的一双筷子,虽是颤抖,却已是越来越近。元朗想来此时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便漠然闭上了眼睛,任由童恨竹行事。
谢阁老眼中骤然绽放光芒,脸上笑意更加浓郁。终于,童恨竹抓起筷子朝着最近的一盘鱼香肉丝插了过去。谢阁老的目光随着童恨竹的动作不断移动,却从未离开过。
但童恨竹将那夹菜慢慢抬起放入嘴中时,谢阁老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完成了了不起的壮举。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谢阁老再也顾不得眼前的小姑娘,大跨步向着门外走去。而元朗也悄然睁开了眼睛,朝着童恨竹挪了过去,嘴上还悄声说着,“快,给我解开。”
童恨竹不情愿地放下筷子,念念不舍地望了眼那满桌的美味佳肴,这才快步走到元朗身后,使劲扯动绳索。不知为何,刚出门不过半刻的谢阁老突然折返,身后还有三人鱼贯而入。此时三人皆是浑身沾染了鲜血,看着好生渗人。
为首一人背上还被着一名昏死之人,此人后脖颈处不断滴着血,似乎已是失血过多。谢阁老退到童恨竹身侧,瞳孔微微紧缩,望向三人冷声道:“来的好快啊!”
为首之人将背上的精瘦汉子摔在了地上,怒色道:“谢阁老,这是你干的好事?”
谢阁老似乎没有要撕破脸皮的意思,缓和情绪后嘴角已挂起了笑意,“此人此刻已与我无关,可任由郡守大人处置。”
来人正是顾醒三人,冉麒冷哼一声,望向此时被捆缚在地的元朗,心中稍安。这才又转向谢阁老,语气缓和了几分,“阁老,想必这只是一场误会,不知元校尉在您府上,所谓何事?”
元朗瞧见三人,心中早已又了盘算。就待三人动手便借机带走童恨竹。可不曾想,冉郡守并没有直接动手的意思,似乎想要与眼前之人做一笔交易。
谢阁老心思何等玲珑,自然一语便听出了冉郡守话中的意思,立刻连声附和,“自然,自然,这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来人啊,快给元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