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宦官世家,东南望族出身,又是两榜进士,名扬天下,亲自上门拜会祭奠战死的护卫,说一句招揽人心也不算过分,但毫无疑问,钱渊此举大得人心。
短短数日,通过梁生、杨文等台州本地人前来的已有百余人,梁生还拉着一个族兄,两个族侄直接上门,钱渊并不知道,梁生和他两个哥哥,三个侄儿在台州抗倭历史上都留下了不小的名声。
而主动跑来应募的就更多了,战后伤残只能守家护院的几个门房嘴巴都说干了,甚至还有人往他们袖子里塞银子!
“士气可嘉嘛。”谭纶坐在钱家后院正房里,虽然后院都是女眷不方便,但一来是谭氏至亲,二来前院实在都没站的地方了,“怎的不见观世音?”
谭氏一脸愁容,“别提了,小七虽是好意救人,普度众生,但渊儿实在看不过眼,天天……”
“怎的?”
“二哥动手打人了。”小妹在边上小声嘀咕,脸上颇为忿忿。
呃,连着好几天了,钱渊天天晚上揍人,小七天天早上起不了床,谭氏天天让小厨房做些好的给儿媳补补身子,晚上还要训儿子几句……但钱渊乐此不彼。
谭纶有些意外,转头看了眼谭氏,又看看似乎在低头偷笑的黄氏,哼了声,“不像话,待会儿我替四妹教训他!”
正说话间,钱渊回来了,今天终于所有的阵亡护卫家里都去完了,说实话此举他的确有招揽人心之意,但也颇为感动……其中五家塞来子嗣,直言杀倭而死,死得其所。
今天是小年夜,家家都悬灯挂彩,但每个阵亡护卫家里都是上上下下一片白,一边落着泪一边叮嘱子侄奋力杀倭,勿需回顾。
钱渊也不免鼻子有些发酸,还沉浸在那种有些悲伤但却昂然的情绪中……一进正房,面对小舅谭纶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钱渊有点没反应过来。
谭纶这一顿训斥,无非是在说,你在前线征战,你媳妇在后为伤员裹伤治病,这是给你积福呢,如今满府赞不绝口,多少人视其为万家生佛,观音下凡,你居然刚动手打媳妇,真是马不知脸长……
这应该是在发泄吧?
呃,当然是,谭纶是知道外甥赞成媳妇救治伤员的,但这几天实在是被憋坏了,唐顺之天天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葛浩带着亲兵没回太平县,和钱家护卫搅在一起,活脱脱的叛变投敌了。
“看看,你媳妇被你气的!”
钱渊愕然看见小七眼角的泪花,你前世真的是医生?不会是演员吧?
小七使了个眼色过去……午睡才起床,还没睡醒呢。
定定神,钱渊无奈的给口干舌燥的谭纶斟了杯茶,“小舅,葛指挥使明日就回太平县了……”
呃,别说破啊!
谭纶被气得手都哆嗦起来了,这是打脸吧,明晃晃的打脸吧,自己简拔委以重任的心腹将领……那日怎么说来的,恨不得脱去此职,投身钱家护卫。
钱渊赶紧改口,“小舅,外人不知晓内情嘛。”
“什么内情?”
“呃……”钱渊愣了下才说:“你我舅甥,自然是一体的。”
谭纶面容有些扭曲,这话还真没办法反驳,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啊。
在外人看来,谭纶这个台州知府的日子好过了不少,毕竟外甥巡按浙江,能提供不少便利。
将几盘点心端过来放在谭纶手边,钱渊小心翼翼的说:“小舅也别怪葛指挥使了……这不,戚元敬今日来信,简直要撕破脸破口大骂了!”
谭纶眉头一皱,鼻子哼了声,“嗯?”
“卢斌、侯继高调台州,但戚继美率五百义乌兵留驻嘉兴府,总督府前日下令,戚继美率兵移驻台州。”钱渊嘿嘿笑道:“都是戚元敬精挑细选,一手练出的好兵……”
谭纶嘴角动了动,这对台州来说是好事,义乌兵不敢说勇猛善战,但能战已经在嘉兴府一战中有所体现,又曾经和卢斌、侯继高麾下合作过,这对台州大有裨益。
“也难怪戚元敬来信……”谭纶叹了口气,“又一个叛逃的……”
谭纶觉得自己和戚继光同病相怜,自己已经不错了,人家戚继光的弟弟都被拐跑了。
“日常粮饷自然是台州府供给,军械、装备都由总督府调拨。”钱渊大包大揽道:“小舅放心,外甥去和胡汝贞打嘴皮官司。”
谭纶沉默良久才道:“卢斌、侯继高尚率军驻守在临海左右,年后调往宁海县,张元勋驻守黄岩,葛浩防御太平,戚继美……”
“当然是谭知府和卢参将商议。”
钱渊很会听话,谭纶这是在试探自己会不会实际插手军务,这方面钱渊有自知之明,连称呼都改为知府、参将了。
终于风平浪静了,谭氏松了口气,起身道:“三兄留下来用饭吧,小厨房已经预备好了。”
“久闻食园、随园大名,今晚有口福了。”谭纶放下心事点头笑笑,他对外甥钱渊其实也只是腹诽而已,主要还是怕钱渊坏了他早就设定的抗倭局势。
钱渊对此也心知肚明,不说其他的,谭纶在台州已有数年之久,深得人心军心,更何况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抗倭名将,自己不会随意插手。
再说了,东南抗倭大局中,台州只是一偶,钱渊的视线不至于只盯着台州,他能看到的地方更大更宽广。
虽然不是钱渊亲自下厨,但这顿也让谭纶赞不绝口,江西人口味也挺重,谭纶对辣椒情有独钟,几年军中